六、南唐后主李煜的詞

南唐后主李煜的詞傳留下來的僅有三十多首，可分為前后兩期：前期仍在江南當(dāng)小皇帝，后期則已降宋。后期詞不多，但是篇篇都是杰作，純用白描，不作雕飾，一個典故也不用，話幾乎都是平常的白話，老嫗?zāi)芙?；然而意境卻哀婉凄涼，千百年來打動了千百萬人的心。在詞史上巍然成一大家，受到了文藝批評家的贊賞。但是，對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贊美后主有佛祖的胸懷，我卻至今尚不能解。

季羨林先生和他的書房

七、蘇軾的詩文詞

中國古代贊譽文人有三絕之說。三絕者，詩、書、畫三個方畫皆能達(dá)到極高水平之謂也，蘇軾至少可以說已達(dá)到了五絕：詩、書、畫、文、詞。因此，我們可以說，蘇軾是中國文學(xué)史和藝術(shù)史上最全面的偉大天才。論詩，他為宋代一大家。論文，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筆墨凝重，大氣磅礴。論書，他是宋代蘇、黃、米、蔡四大家之首。論詞，他擺脫了婉約派的傳統(tǒng)，創(chuàng)豪放派，與辛棄疾并稱。

八、納蘭性德的詞

宋代以后，中國詞的創(chuàng)作到了清代又掀起了一個新的高潮。名家輩出，風(fēng)格不同，又都能各極其妙，實屬難能可貴。在這群燦若列星的詞家中，我獨獨喜愛納蘭性德。他是大學(xué)士明珠的兒子，生長于榮華富貴中，然而卻胸懷愁思，流溢于楮墨之間。這一點我至今還難以得到滿意的解釋。從藝術(shù)性方面來看，他的詞可以說是已經(jīng)達(dá)到了完美的境界。

九、吳敬梓的《儒林外史》

胡適之先生給予《儒林外史》極高的評價。詩人馮至也酷愛此書。我自己也是極為喜愛《儒林外史》的。

此書的思想內(nèi)容是反科舉制度，昭然可見，用不著細(xì)說，它的特點在藝術(shù)性上。吳敬梓惜墨如金，從不作冗長的描述。書中人物眾多，各有特性，作者只講一個小故事，或用短短幾句話，活脫脫一個人就仿佛站在我們眼前，栩栩如生。這種特技極為罕見。

季羨林藏書

十、曹雪芹的《紅樓夢》

在古今中外眾多的長篇小說中，《紅樓夢》是一顆璀璨的明珠，是狀元。中國其他長篇小說都沒能成為“學(xué)”，而“紅學(xué)”則是顯學(xué)?！都t樓夢》描述的是一個大家族的衰微的過程。本書特異之處也在它的藝術(shù)性上。書中人物眾多，男女老幼，主子奴才，五行八作，應(yīng)有盡有。作者有時只用寥寥數(shù)語而人物就活靈活現(xiàn)，讓讀者永遠(yuǎn)難忘。讀這樣一部書，主要是欣賞它的高超的藝術(shù)手法。那些把它政治化的無稽之談，都是不可取的。

2001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