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從咖啡館的窗邊眺望街對面，我不止一次看到過索婭俯身在柜臺的一角，眼睛凝視著什么，兩只手不間斷地忙碌著。現(xiàn)在，我終于弄清她到底在干什么了——店里賣的那些項鏈、手鏈、耳環(huán)之類，幾乎全部出自她本人的手工，所謂的DIY制品。

柜臺的一角擺著四只透明的塑料便攜盒，里面盛滿五顏六色、閃閃發(fā)亮的各種配件。盒子旁邊，一塊淺水紅色毛巾上堆著散珠、皮繩、金屬鉤、線圈、鉗子、剪刀之類，還包括幾副當(dāng)天正在制作中的首飾。有客人進(jìn)門，索婭便拿塊銀白色綢布一遮；等客人一走，再拾起先前的活計繼續(xù)往下干。

新完成的兩對耳環(huán)和一條手鏈，這會兒又被索婭掛到貼墻的一塊藏青色絨面上，去跟其他已進(jìn)入銷售行列的形形色色的首飾爭妍斗麗。她回頭看看我，微微噘起嘴，指著那條手鏈說：

“我太喜歡今天做的這個了，都有點兒舍不得把它賣出去?！?/p>

“哦，是嗎？”

可不管是湊近去看個仔細(xì)也好，還是指尖觸摸也好，都沒讓我覺出眼前的這條手鏈到底有何特別，無非就是看著養(yǎng)眼而已吧！

“那你可以照原樣再做一條嘛?！?/p>

“可照原樣再做，一點兒都沒有第一次做的感覺了?！彼质酋久加质菗u頭，“我不喜歡重復(fù)，也不愿意做那種誰都合適戴，戴誰身上都一樣的東西。我做的東西都比較挑人，戴對了人才好看。所以要是有客人選了不對路的東西，我寧可不掙錢，也會勸他們別買?！?/p>

聽她這么一說，我的問題立刻接二連三地來了。

“那你做東西之前，會先畫個樣子，然后照著去做嗎？”

“沒有啊，都是直接上手?！?/p>

“那會參考點兒什么，比如說時尚雜志上的圖片？”

“偶爾會翻翻它們，可頂多是收集一些顏色的搭配方法，做的時候肯定不去模仿?！?/p>

“那你動手之前，腦子里總該有個大概的樣子吧？”

“說真的，也沒有?！?/p>

“那你怎么做？”

“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就好了啊。”

“這么說也玄乎了點兒吧？那你的感覺，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其實，與其說我對她怎樣做首飾感興趣，不如說我更想好好琢磨一下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