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微微前傾，手心向上向我伸出右手掌，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借力從地上站起來。

午后的陽光從雕花門扇投射進(jìn)來，廳內(nèi)沉淀著歲月痕跡的老楠木家具此時泛起一種淺橙黃略灰的顏色，廖長寧略有些蒼白的臉在陽光的散碎光暈下有些玉器似的晶瑩，越發(fā)襯得他眉眼烏沉。

他沒有繼續(xù)說話，只是沉默，偶爾偏過頭咳嗽幾聲。

我突然想到之前趴在門口聽到的那些“聽說”，敏感地認(rèn)定他心情十分糟糕，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只好問了句最平常的：“你……吃過飯了嗎？”

廖長寧正在兀自出神，怔愣了片刻才好像聽清楚了我的問題，他沒有回答，反而皺眉問我：“你一個人跑到后面，家里人知道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爺爺在前面院子給你外婆看脈呢，我跟他說過了我來找你?！?/p>

我又不依不饒地問他：“你吃過飯了嗎？”

未等他回答，就有一個長輩模樣的女人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迭聲地叫他：“長寧，原來你在這里坐著哪，快去前面招呼人吧，你二舅都替你站半天了?！?/p>

廖長寧的表情是凝固成了雕像般的冷漠，右手撐著那把楠木太師椅的扶手慢慢站了起來，沒忘低聲招呼我：“翹翹，去前面找爺爺，別到處亂跑了?！?/p>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出廊檐，他回頭看我一眼，只得先帶著我往前院左側(cè)的廂房拐過去。

廖長寧的外婆此刻正躺在窗下的矮榻上，背后靠著一個寶藍(lán)色的錦緞攢花軟枕，爺爺就坐在她下首的圓凳上，正在低聲勸慰她。

看到我們從外面走進(jìn)來，老太太連忙擺手讓廖長寧過去，一邊對我爺爺說：“我就這么一個乖孫，也是看著他，我才能過得下去。”

她的眼淚幾乎止不住，哭得不能自抑。

廖長寧面色卻沒了片刻之前的冷硬，坐在她身邊攬住老人的肩膀，脊背挺直，帶著跟年齡不符的沉靜持重。他微微點(diǎn)頭向爺爺致意，低聲道：“辛苦您跑一趟?！?/p>

爺爺輕嘆一口氣：“哪里話，都是應(yīng)該的?！鳖D了頓，爺爺似乎是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忍不住加了句，“你小小年紀(jì)，心思不要太重了。我之前給你開的藥要按頓仔細(xì)吃，等晚上把人都送走，再讓我給你看看脈，可能需要調(diào)整一下方子?！?/p>

老太太拿起帕子擦了眼角，忍不住握拳錘了一下覆在身上的被子：“我還沒死呢，就有人惦記上這房子跟那點(diǎn)兒家產(chǎn)了，你看我能讓他們誰得逞！”

廖長寧連忙寬慰她：“您還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