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我說，“你們的一切欲望，到了靈山，自然都解脫了?！?/p>

“是解脫，不是得到？”豬問。

“解脫就是得到，得到即是解脫?！蔽艺f。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為什么孫悟空不叫孫悟色？”豬問。

“唐僧騎馬東那個東，后面跟著個孫悟色……你看，不押韻嘛。”

“就因為這個？”

“為師什么時候騙過你們？”

“你什么時候說過真話！”

“孫悟空……”猴子按著頭上的金箍，“這名字好熟……我認(rèn)識這人么？”

耶樓和豬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那都是很久遠(yuǎn)的事了?！蔽艺f。

突然想到，我有一個朋友，的確是消失了很多年。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給猴子起這個名字的人真壞，很像我那個朋友的風(fēng)格。

奇怪，我只是隱隱記得有這樣的一個人，卻從來不記得他的模樣，還有我是何時見過他。

“別去靈山了?！币畼钦f，“那里既無風(fēng)，亦無塵，更無心動。不如隨我在天地間吹拂游走，做個自由的人?！?/p>

“這里沒有自由的人，只有不會憤怒的猴子、不懂愛情的豬，還有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和尚?！必i說。

“我要去靈山。”我說。

“為什么？”耶樓驚奇地看著我。

“因為我不想像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耶樓低下頭來，有點傷心。

“哪怕去的地方，只有結(jié)束？”

“是的，但我一定要看到結(jié)局?！?/p>

“哪怕那只是虛無？”

我沉默。

“你們都打算跟隨這個瘋子？”耶樓問猴子和豬。

“我們還有什么選擇呢？”豬說。

“我不一樣。”猴子說，“我有一千萬個選擇，但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任何選擇都沒有區(qū)別，所有的方向都通向一個結(jié)局?！?/p>

耶樓嘆了口氣：“祝你們好運，那我們各行其道吧?！?/p>

他身形一轉(zhuǎn)，化成漫天飛沙，呼嘯而去。

我看見猴子和豬凝望著他離去，問：“你們是否都羨慕他的生活？”

“我以前和他一樣?！焙镒诱f，“真的以為這個世間可以自由來去，自走自路。希望他不要被靈吉菩薩碰到，有些人最不喜歡世上有風(fēng)的?！?/p>

“他有什么好羨慕的?！必i說，“飄一輩子，最后還是個無依無靠?！?/p>

“那我們呢，我們又希望能依靠什么？”我遠(yuǎn)望前路。

“不過是……想親眼看到那個結(jié)局的渴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