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回美探究

站在美國海關的出關通道上，旅途勞頓的困倦襲來，吉芬感覺到一陣虛脫無力。

“下一個！”

吉芬快步走到窗口，遞上護照和綠卡，順便遞上了一個訕訕的笑容。美國的海關移民官大多是黑人，總是黑著臉，一見到這黑臉，吉芬就會無端地緊張，就像做了什么虧心事。當然，在飛機上蜷縮了十二個小時，想笑得燦爛，也難。

老美移民官蹙緊眉頭，翻看著吉芬的護照，問：“你離開美國多久了？”

完了！又問到了正題。吉芬在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表面仍維持著謙謹的笑容——這才是吉芬緊張的主要原因。

所謂美國綠卡，通俗點說，是指外國人在美國的永久合法居留權。擁有綠卡的意思，除了要有資格，你還得有必要有誠意待在美國，所以，美國法律規(guī)定，持有美國綠卡者一次性離開美國不能超過半年，否則美國海關質疑你沒有留在美國的必要，有權取消你的綠卡擁有權。

一般說來，持有綠卡五年以上，且五年當中在美國住滿兩年半，通過簡單考試即可轉為美國公民。吉芬已經拿了綠卡超過五年了，卻死活不愿轉成美國公民。最近一兩年更是頻繁回中國，一待就是四五個月，雖然沒有超過法律規(guī)定的權限，但每次都會被海關移民官盤問半天：“為什么要在中國待那么久？什么理由？”

吉芬總是回答，我是一個建筑師，正好在中國有個項目，這次回來了，以后就不走了云云。一般說來，移民官警告幾句，最多再懲罰你打開行李箱翻揀一遍，也就放行。

但今天的移民官不知是否是心情不好，分外嚴苛。他嘩嘩翻動護照，查看著吉芬以往的出入境記錄，大搖其頭，說：“你看看你！總是一去中國就是好幾個月，看起來，你根本就不需要綠卡！”

“不，我需要綠卡，我的家在美國，我的丈夫正在外面等我呢！”吉芬急急解釋，臉上堆了一個慌張的笑容。這種表情是移民官最不喜歡看到的，通常會出現(xiàn)在偷渡客、潛逃者、騙取綠卡者……總之種種有問題的人臉上——他們以為那不叫作笑，其實該叫“心虛”。只有心虛的人才這樣笑！

“什么丈夫！沒用！沒用！你的家不在美國！你只喜歡中國，你的家在中國！”移民官斬釘截鐵地說。

吉芬呆住了！此番對白，太具文藝性，仿佛這個老美移民官是上蒼派來的使者，代表它揭露出真相，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真相——什么丈夫！沒用！沒用！你的家不在美國！你只喜歡中國，你的家在中國！

宛如當頭棒喝！吉芬呆立當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冷汗從背心里冒出來，汗津津的，徹骨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