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門板，虞方南感到門外傳來一股森然的殺氣。他闖蕩江湖多年，殺手、刺客見過不少，卻從沒感覺過如此凌厲的殺氣，直覺告訴他，門外必是程天境無疑。他將槍筒頂在門板上，心中判斷著程天境站立的位置。就在他即將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喀”的一聲響，門板破裂，一柄雪亮的刺刀破門而入，直奔虞方南的心窩而來。

虞方南反應(yīng)奇快，身子往后一倒，刀尖貼著他前胸劃過，只差半分就將他的胸口豁開。與此同時，許烈洪的槍響了，子彈密如雨點，打得門板木屑紛飛。虞方南一個滾翻，不及站起，跪地射擊，一口氣將槍中六發(fā)子彈全打了出去。一片煙塵中，木門上留下十二個彈孔，樓道的燈光從彈孔中照射進來，依稀可見門外空空蕩蕩，不見刺客的影子。

兩人退掉彈殼，重新填入子彈。虞方南一腳踹飛門板，沖進樓道，槍指兩側(cè)，卻連人影都沒瞅見，對方已如幽靈一般消失了。

虞方南背心一片冷汗，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自己已經(jīng)從死到生走了一個來回。他從沒遇到過如此可怕的對手，出手前毫無征兆，一刀奪命，若不是自己反應(yīng)機敏，早已成了他刀下之鬼。

許烈洪走到對面墻前，道：“你看這個?！?/p>

只見墻面上印著十二個彈孔，那是彈頭留下的痕跡，其中一個彈孔邊緣粘有血跡。虞方南道：“他中彈了？”

許烈洪道：“從彈道上看，他應(yīng)該是左肩部中彈，這種穿透傷不會危及生命。算他命大，子彈再偏幾公分，世上就沒有這個人了?！彼戳艘谎塾莘侥?，道，“你沒事吧？”

虞方南看了看割裂的衣襟，道：“還好。”

許烈洪道：“你運氣不錯，碰巧趕上程天境沒有攜槍，否則的話，十個你也給斃了。”

虞方南不解地道：“他怎么發(fā)現(xiàn)咱們的埋伏？”

許烈洪道：“是我疏忽了，他聞到了氣味?！?/p>

虞方南道：“什么氣味？”

許烈洪道：“火藥的氣味。你開槍射殺張鎮(zhèn)南后，空氣中有火藥殘余的味道，被程天境察覺了?！?/p>

虞方南道：“他鼻子有這么靈敏？”

許烈洪道：“他的視覺和嗅覺敏銳得異乎尋常。當年東征的時候，我跟他在一個戰(zhàn)壕里作戰(zhàn)，一場仗打下來，鼻里嘴里全是硝煙的味道，嗅覺已經(jīng)變得麻木了?？伤谝幻字?，仍能聞出我兩個小時前吸過煙，甚至能辨別出煙草的產(chǎn)地?！?/p>

虞方南點了點頭，由衷地說道：“厲害！”

許烈洪道：“巡捕房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咱們快走，被他們兜上就麻煩了。”說完叫上王金戈，三人回到隔壁房間。過了不久，租界巡捕房的探員趕到，照例勘察現(xiàn)場，尋找相關(guān)人員求證，一套常規(guī)內(nèi)容干完后，將發(fā)生命案的房間查封，收隊回去整理證據(jù)。

虞方南把那瓶甘武士特釀白蘭地順手抄了回來，在房間里自斟自飲，神情怡然自得，仿佛什么事都未發(fā)生過一般。

許烈洪卻像懷著很重的心事，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

虞方南見他神色凝重，道：“怎么了？”

許烈洪道：“張鎮(zhèn)南約程天境見面，究竟是為了什么事？”

虞方南道：“一個是政府特使，一個是軍隊訓練的刺客，還能有什么事？當然是傳達下一個刺殺的目標?！?/p>

許烈洪道：“這個人會是誰呢？”

虞方南道：“天曉得，除非張鎮(zhèn)南死而復(fù)生，只有他才能解答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取出裝金條的信封，從里面倒出一張照片，道，“這張照片和金條放在一起，會不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許烈洪一看照片，臉色頓時變了，道：“明白了，程天境下一個出手的目標就是他?！?/p>

虞方南道：“誰？”

許烈洪緩緩說出三個字：“汪壽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