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好是國慶五十三周年的下午。到懷柔的路上,一路空蕩蕩的,我們找到縣城的一家大醫(yī)院,把車停了下來。進了醫(yī)院,一位護士給我們開了張?zhí)幏胶灒覀儽闳コ檠?。抽血化驗的地方讓我想?0世紀二三十年代美國的地下酒吧: 病人們把手伸進墻上鑿出的一個空洞,在里面等著的,是一個連臉都看不見的技師,手里拿著一支針筒。一開始,魏嘉還有些抵觸。但他的父親嚴厲地吼了他一句:“老實點!”小男孩皺了皺眉頭,但始終沒有哭。然后,那位護士給了我們一份計算機打印的檢驗報告,說小孩子的血小板很低。我對那些技術(shù)術(shù)語聽不大懂,而且又沒有帶詞典。不過,我從護士的臉上看得出來,情況很嚴重。
“他的血小板數(shù)量只有一萬七,”她說,“應該有十五萬才對。”她建議我們馬上去北京市里的兒童醫(y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魏嘉是在市里面的一家醫(yī)院出生的,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回到這座城市。通常,小男孩坐小車會顯得很興奮,沿途嘰嘰喳喳地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他今天顯得很平靜。一進入兒童醫(yī)院,我立馬意識到,來這個地方真是個天大的錯誤。到處都是哭鬧的小孩子,父母則跟在調(diào)皮的小孩后面追逐著,這樣的情景看起來令人心煩意亂。魏子淇似乎被那一切鎮(zhèn)住了,他一走進醫(yī)院,就在門廳那兒停下了腳步。一個城里人從后面撞上了他,然后一邊走一邊壓低嗓子罵了一句(“滾開點!”)。魏子淇穿了一條黃布褲子,上身是一件草綠色的公安制式背心。在城市里,他這身迷彩裝束好像還真有點管用。人們用胳膊肘推擠著他,把他完全擠到了邊上。他于是向醫(yī)院的員工求援,可那些人只揮揮手就把他給支開了。他還不如隱身吧——如果你一身農(nóng)民打扮就進了城,情況多半就是這個樣子。
沒有辦法,我只好抱起魏嘉,向著信息咨詢窗口走了過去。服務人員聽得十分專心,回答了我提出的所有問題。當她看到這個小孩抱在一個老外手里,而不是一個農(nóng)民手里,事情頓時便有了差異。那女人告訴我,該到什么地方查血。于是,我們交了費,跟在一群病人后面排隊。血液檢測站外面的墻壁上,有一副標語:
有你們的配合,我們的經(jīng)驗
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