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工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從圍墻上掉下萬丈深淵，肯定會被摔得粉身碎骨。

窯丁也湊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幾分鐘后，沒有了任何動靜，窯丁準(zhǔn)備離開，窯工們也準(zhǔn)備離開。

突然，千戶又出現(xiàn)在了圍墻上，他邊走邊揮動雙手，打著拍子，嘴里唱著文革中流行一時的歌曲：“車輪飛，機(jī)器響，火車?yán)@著韶山跑……”接著，一個女聲問：“大爺，火車為什么跑得這么快？”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因為我們要見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滿含感情的聲音拖得很長。這是文革中經(jīng)常排練的一個節(jié)目。

窯工們又回來了，繼續(xù)看熱鬧，他們想看看窯丁如何收場。

又有一塊磚頭砸上去，千戶靈巧地一閃，單手接過磚頭，從圍墻上擲下來，磚頭攜著風(fēng)聲，聽起來威力驚人，窯丁們急忙閃躲開。千戶在圍墻上扭捏作態(tài)，搖擺著屁股，嘴里發(fā)出女生的多部和聲：“我們也要見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

窯工們?nèi)夹α恕?/p>

窯丁們氣急敗壞，他們像鎩羽而歸的公雞一樣，一人拿起一塊磚頭，紛紛扔向圍墻，千戶一邊躲閃著，一邊加快腳步跑向老槐樹。他躲藏在老槐樹里，俯瞰著氣急敗壞的窯丁，這次不唱革命樣板戲，也不唱頌歌贊歌了，而改唱流行歌曲，他用尖尖的女生唱：“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這是那一年家鄉(xiāng)最流行的一首歌曲，婦孺皆知。我們那時候上小學(xué)，經(jīng)常邊用鐮刀割草邊聲情并茂地唱“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

窯丁們沒轍了，但還不愿意離去。

后來，大槐樹上響起了夸張的呼嚕聲，聲音驚天動地，像波浪從天邊滾滾涌來，綿綿不絕，生生不息。不知道千戶是真睡還是假睡。忙碌了一天的窯工們困意又襲上來，有人走回了房間。窯丁們頭對頭商量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大槐樹下空無一人。

洪哥回到房間里也很快睡著了。似乎剛剛睡著，突然聽到了外面?zhèn)鱽眢@心動魄的尖叫，尖叫聲像尖刀一樣刺破了濃濃的夜色，洪哥一下子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