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細細看我兩眼,微笑說:“在京里休息了兩日,已經(jīng)好得多了。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素凈,益發(fā)顯得姿容出眾,卓爾不群。”
我臉上飛紅,害羞道:“姐姐不是美人么?這樣說豈不是要羞煞我。”
她含笑不語,用手指輕刮我臉頰。我這才仔細看她,一身玫瑰紫纏枝菊紋上衣,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烏發(fā)梳成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只累絲金鳳,額上貼一朵鑲金花鈿,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氣度雍容沉靜。
我含了笑,不禁贊嘆:“幾日不見,姐姐出落得越發(fā)標致了。皇上看見必定過目不忘。”
眉莊手指按唇上示意我噤聲,小聲說:“謹言慎行!今屆秀女佼佼者甚多,姐姐姿色不過爾爾,未必就能中選。”
我自知失言,便不再說話,只和她絮絮一些家常。
只聽見遠處“哐啷”一聲,有茶杯翻地的聲響。我和眉莊停了說話,抬頭去看。只見一個穿墨綠緞服滿頭珠翠的女子一手拎著裙擺,一手猛力扯住另一名秀女,口中喝道:“你沒長眼么?這樣滾燙的茶水澆到我身上!想作死么?你是哪家的秀女?”
被她扯住的秀女衣飾并不出眾,長相卻眉清目秀,楚楚動人。此時已瑟縮成一團,不知如何自處。只得垂下眉目,低聲答道:“我叫安陵容。家父……家父……是……是……”
那秀女見她衣飾普通,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益發(fā)兇狠:“難道連父親的官職也說不出口么?”
安陵容被她逼得無法,臉皮紫漲,聲細如蚊:“家父……松陽縣縣丞……安比槐。”
那秀女一揚臉,露出輕蔑的神色,哼道:“果然是小門小戶的出身!這樣不知禮數(shù)!”
旁邊有人插嘴提醒安陵容:“你可知你得罪的這位是新涪司士參軍的千金夏冬春。”
安陵容心中惶恐,只好躬身施禮,向夏冬春謝罪:“陵容剛才只是想到待會要面見圣駕,心中不安,所以一時失手將茶水灑在夏姐姐身上,陵容在這里向姐姐請罪,望姐姐原諒。”
夏冬春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皺眉道:“憑你也想見圣駕?真是異想天開!今日之事要作罷也可,你只需跪下向我叩頭請罪。”
安陵容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顯得十分嬌弱而無助,叫人萌生憐意。周遭的秀女無人肯為她勸一句夏冬春。誰都會想,皇上怎么會選一個縣丞的女兒做妃嬪,而這個夏冬春,卻有幾分可能入選。勢力懸殊,誰會愿意為一個小小縣丞的女兒得罪司士參軍的千金。眼見得安氏是一定要受這場羞辱了。
我心中瞧不起這樣仗勢欺人,不覺蹙了娥眉。眉莊見我如此,握住我的手小聲叮嚀:“千萬不要徒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