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搬到鄉(xiāng)下去了以后,成天守著墳山,凄風(fēng)苦雨的,得了抑郁癥,生下兒子后,給兒子取了一個“歸”字,盼著榮老爺早日來接她母子??墒牵依锿腥藗髟捳f,這個孩子是喪居所產(chǎn),是個不折不扣的“喪門星”,不能接回去,就在墳山養(yǎng)著,由他自生自滅。二太太聽了這話,就發(fā)了癡心癥。一天夜里,在墳山的枯樹上吊死了。鄉(xiāng)下人都說是野鬼找二太太做了替身,也有人說,是大太太嫉妒二太太得寵,乘機把她除掉了。不管怎樣,二太太就這樣沒了。榮老爺知道后,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著實比死了父親還哭得慘!熬過了喪期,榮老爺?shù)谝患?,就是趕到鄉(xiāng)下去,在二太太的墳頭上大哭了一場,并將榮歸托給了一戶可靠的人家,就讓他在鄉(xiāng)下安身立命了。
二太太死后,榮老爺又回到了那種沒有生氣的婚姻生活里,接著,在母親的勸說下,又娶了第三房太太。
三太太是個裁縫的女兒,沒什么文化,也沒什么涵養(yǎng),但有幾分姿色,會撒嬌。兩年后,給榮老爺添了一對千金,取名:榮榮和榮華。榮老爺很會賺錢,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僅擴大了中藥行,還經(jīng)營了皮草、西藥店,商場上做得轟轟烈烈的,卻只哀嘆后嗣單薄。大兒子榮升體弱多??;二兒子榮歸又見不得光;榮榮和榮華都是女孩子,總歸要嫁人的。自己這一輩子辛辛苦苦掙來得這份天大家私,總得后繼有人。所以榮老爺娶小妾的心思,幾年來從沒有斷過。他一直期盼著“二太太”能回來,或者,等到一個與“二太太”性情相仿的人,哪怕是能掛一點相呢?
“砰”的一聲,喜房的門被撞開了,榮榮和榮華跌了進來。把榮老爺?shù)乃季w拉了回來。
“哎呀,小心啊,大小姐?!?伺候兩位小姐的保姆阿桂笑著把兩個小家伙扶起來。
“我要吃果子?!?榮榮剛剛站穩(wěn),就去抓果盤,果盤被掀翻。果子紛紛落在地上,榮榮立馬就爬在地上去撿果子。
榮老爺最喜歡這個女兒,胖胖乎乎的,不講道理的,有些任性的,在榮老爺眼里,這些都是優(yōu)點。
榮老爺俯下身去,幫榮榮一起撿果子,替她把兩個小兜裝滿,然后,抱起榮榮,榮榮嘴里嚼著果子,小臉貼著榮老爺,嘴角上流的果汁濺在榮老爺?shù)男乱律焉稀?/p>
阿桂說:“給我抱吧,瞧,把老爺?shù)男乱露冀o糟踐了。”
榮老爺笑著說:“沒事,沒事?!?/p>
榮華站在那里不動。
榮老爺問:“你為什么不吃果子???”
榮華瞥著小嘴說:“臟?!?/p>
“擦干凈就不臟了?!毙氯瞬恢裁磿r候走了過來。她掏出手娟,把果子擦干凈,遞給榮華,她動作輕盈,和顏悅色,仿佛她不是初來乍到,而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榮老爺?shù)难劾锓懦鱿M墓鈦怼?/p>
“我不吃!” 榮華說完,就跑出去了。
“二小姐!”阿桂趕緊抱著榮榮去追榮華。
“二小姐不肯吃我送的果子。不知道,老爺愿不愿意吃?”新人問。還是那樣的鎮(zhèn)定自如,還是那樣的從容不迫。包裹著青春和美麗的大紅色的喜服被新人脫下來,姿態(tài)優(yōu)雅得體,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她站在燭光下,主動地迎著榮老爺驚艷的目光走過去,榮老爺?shù)难耗塘?,突然間把新人抱起來。
夜底,燈花結(jié)了雙蕊。
一年后,一個新生命誕生了。
四太太說,這個初生的嬰兒像征著初生的太陽,像征著榮家的興旺發(fā)達。所以,建議榮老爺給這個孩子取名“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