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不能置信地望著前方,夜天凌看了她一眼:“你認識他?”
她遲疑許久,終于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道:“他是四面樓的人。”
“四面樓的人?”夜天凌面無表情,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卿塵臉上的震驚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的靜默,她依舊目視著謝經(jīng),緩緩道:“不錯,他是四面樓的人。”
四周氣氛仿佛因這句話一窒,圍困謝經(jīng)的玄衣侍衛(wèi)警惕地看向這邊,其中有兩人身形一側(cè),劍氣寒意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夜天凌黑眸沉沉,落在謝經(jīng)身上。
謝經(jīng)松開肩頭傷口,對他遙遙抱拳:“江湖上一劍便能傷我之人不多,得遇如此對手,在下敗得心服口服?!?/p>
夜天凌道:“閣下方才劍中若再果決些,我倒有興趣同你多較量幾招?!?/p>
謝經(jīng)神情異樣地輕笑一聲,微微側(cè)身道:“抱歉。”似是對夜天凌,又似是對卿塵。
卿塵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扭頭緩聲對夜天凌道:“似乎我每一次遇見你,總有人想要你的命?!?/p>
夜天凌淡淡道:“想要我命的人確實不少?!?/p>
躍馬橋上,月色清好,良辰美景,佳人有約,都在這刀光劍影的暗殺中化作了詭異而陰謀的味道。
如果說上次是巧遇,這次卻是,相約。
卿塵修眉蹙擰,剛想說什么,忽然聽到一聲凌厲的刀嘯,黑夜中緋光急閃,兩柄薄刀飛襲衛(wèi)長征制住謝經(jīng)的劍,有人閃現(xiàn)謝經(jīng)身旁,嬌聲叱道:“大哥!快走!”
衛(wèi)長征怒聲低叱,側(cè)劍攻向來人。那薄刀在半空輕嘯回閃,銀光緋色交織如練,兩人以快打快招招疾拼。余下三名玄衣侍衛(wèi)無聲無息步履一錯,已封住四周出路。
卿塵見到那兩柄薄刀,臉上閃過難以掩飾的詫異,隨即又在疑惑中化作驚怒交替的神色,鳳眸之中漸生寒意,輕微地,如弦月光刃一浮。
“放他們走?!币固炝韬鋈焕淅溟_口。衛(wèi)長征幾人聞言怔愕,但即刻罷手撤劍,抽身后退。那人與謝經(jīng)身形同時一晃,水聲嘩然響起,轉(zhuǎn)瞬便恢復(fù)之前的寂靜。
卿塵慢慢回頭,夜天凌眸心深冷無垠,仿佛一個無底的黑洞,純粹的暗色可以吞噬所有,可使一切無所遁形。
她便那樣安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在他的注視下,兩廂無言的沉默久久隔于其中,無法逾越。
偏偏這時,云騁向前邁了一步,風(fēng)馳似乎是回應(yīng)它一樣,亦緩步靠上前來。兩人間的距離驟然縮短,夜天凌劍眉微挑,卿塵終將心中萬般浪濤斂下:“三天后,此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p>
說罷韁繩在手上狠狠一纏,勒得云騁猛然驚嘶,揚蹄轉(zhuǎn)身。低頭時一刻的郁悶,在極深處點燃一簇幽冷的怒意,她突然聽到夜天凌沉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相信你。”
短短數(shù)字,風(fēng)息云退落入心間。
秋涼淡淡掠過衣衫,新月深明,靜葉輕飛。她沒有回身,望向前方寂寂的長街,低聲道:“多謝四哥。”說罷揚鞭抽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