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guān)于X女士的年齡及Q男士的外貌 8

五香街 作者:殘雪


說起來X女士的丈夫是屬于那種少見的美男子(寡婦和寡婦的女友以及五香街的全體居民都這樣認(rèn)為),可惜的是他本人對于這一點(diǎn)全然無知、即使人家好心告訴他,他也只會驚訝一陣,隨即馬上忘之腦后。他并不關(guān)心自己的外貌,也從不關(guān)心人家的評價,也許可以說他對自己“很自信”。他的感受,就如小娃娃一樣天真無邪,又有某種偏執(zhí)狂的成份。在戴了綠帽子以后,五香街最為引人注目的人物之一大概就是他了,但他一如既往,聽之任之,安然處世,就好像什么也未發(fā)生過一般。寡婦為首的一伙女性曾深入地研究過他這種生活態(tài)度,最后歸結(jié)為他生理上一種很暖昧的原因,那種原因在人前“不便明說”。(說到“原因”時,寡婦捅了捅女友的腰,漲出一臉通紅。)他對于Q的外表的看法只有兩個字;英俊。有一回他無意中向他的第一位好友(調(diào)查X年齡的那位)發(fā)表了這個看法,而這個看法又通過好友的妻子不脛而走,百思不得其解的五香街居民一下子大徹大悟,一切疑竇都煙消云散了。他們對于寡婦的探索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后又進(jìn)一步深入,將這位丈夫的心理稱之為“太監(jiān)心理”,并為一下子想出了這個名稱樂得東倒西歪。一切都在背地里發(fā)生,X女士的丈夫不聞不問,照舊關(guān)起門過他的小日子,照舊對X以外的女性出奇地冷淡、傲慢,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那樣子明明是說:除了X,全世界的女人都不在他眼里。這種走極端的態(tài)度真把五香街的女性氣死,因?yàn)樗齻兙退悴欢际敲廊藘?,?dāng)中畢竟有一些極出色、極風(fēng)流別致,又極溫柔多情的,比如寡婦就是一位。不管從哪方面比較,X女士這個瘦猴都決不是她的對手,而她,自稱雖然已經(jīng)過了45歲,還“從未敗在任何男人手下”,“哪怕同時來他200漢子”,她也“不在乎”。(這些話都是用耳語悄悄告訴X的同行女士的。而同行女士卻成日里舉著一個話筒,不辭勞苦們向整條五香街的居民報道了這個消息,“哇喇哇喇”直喊得中青年男性,包括部分老年,個個乜斜著眼,躍躍欲試。)寡婦又說(這次用的是高嗓門),那家伙的傲慢是偽裝的,她認(rèn)為他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傲慢,只不過是一種拼命克制自己欲望的反常表現(xiàn)。每次她挺著豐滿的胸部與他面對面相遇時,她都“分明瞟見”他“渾身直抖”,“瘋了一般地抽搐”,只要她“眼風(fēng)一動”,他的防線必定“全盤崩潰”。但是她,眾所周知,向來為人正直、坦率,從丈夫過世后一直清心寡欲地修煉,對這種把戲毫無興致,所以那家伙對她的渴望只能是毫無希望的空想,她“永世也不會為之所動”。

對于Q的外貌的看法,還有很多暗示性的意見,限于篇幅,我們就不一一提及。將這五個人的印象去粗取精,總結(jié)起來,我們也得到一個相互矛盾的模糊印象:Q是一個大個子,長得丑或英俊,或毫無特點(diǎn),很寬的國字臉,表情有點(diǎn)古怪,有點(diǎn)像一條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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