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他第一次被人說得啞口無言

羅爸手起刀落，嚓嚓兩下一根鴨脖被切好裝袋遞給顧客。

“話說，你來參觀的？”他都接待完五位客人了，這個站在門口的少年既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要買東西的意思，不知他究竟幾個意思？

來踢館？不像啊，這么弱柳扶風的美少年。

陸繪森別扭半天，瞟了眼羅爸手里的砍刀，說：“師傅，一根鴨脖?！?/p>

“早說！”羅爸三下五除二處理好遞給男生。他接過也不走，欲說還休的嬌俏。

少年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喊聲“抓小偷??！”下一秒，他就被一個飛馳而過的身影狠狠一撞，手中塑料袋被撞到地上。

“撿起來??！”羅爸急得喊。

“沒必要，我是來……”

羅爸氣得打斷：“沒必要？！你們這些90后就是過得太滋潤！一根鴨脖就不放在眼里了！你考慮過那只鴨的心情嗎，你知道它成長有多艱辛嗎，你……”

“師傅，我來找羅隱瞳！”怕羅爸說出更多排比，陸繪森被逼出實話。

慷慨激昂的羅爸僵住了，心情復雜地瞇起眼。

“她現(xiàn)在有事兒，不方便！”

陸繪森沉吟片刻，說：“是這樣的，她剛出了車禍，現(xiàn)在在醫(yī)院等著您送錢過去急救?！?/p>

羅爸急了：“屁！我女兒好好在郊區(qū)待著呢，你沒事兒別咒她！”

“是嗎？”陸繪森抬起頭，眼睛明亮閃爍，“那么具體是？”

自知失言，羅爸沉吟半天，說：“我?guī)闳?。?/p>

郊區(qū)居然這么遠，陸繪森第一次知道。羅爸驅車到了城邊高速公路，再往前就是泥濘小路，他居然搞來一輛拖拉機。土黃色的龐然大物讓陸繪森一臉驚恐。

“小伙子，”羅爸說，“我女兒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p>

“哦？”他怎么有點興奮？

“她說你每天活得都像是在抗洪搶險。人又不是一臺機器，累了上點油，就能繼續(xù)運轉?！?/p>

“她小時候跟我說，將來想當一個農民，慢慢地看種子發(fā)芽，慢慢看枝條拔節(jié)，慢慢地看一朵云從田野這一頭飄到那一頭。”

這是真實的羅隱瞳嗎？羅爸粗大的嗓門卻像落葉般輕輕飄進少年心底。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專門跑來找她。明明第二天有模擬考，可他就是想知道羅隱瞳到底在干嗎。她到底是什么樣的生物，為什么能慢悠悠地活著，卻又如此心安理得。

真實的心情，他騙不了自己。

對于羅隱瞳，他有十足好奇心。恨不得大學研究課題就以她為對象，課題名稱：人類行為快慢探究。

終于，拖拉機在一片一望無垠的麥田邊停了下來。

羅隱瞳的身影在金黃色的麥浪里若隱若現(xiàn)，他呼喊著她的名字，向她奔去。

“你在這干嗎？”

女生抬起頭：“閉關準備雅思?！?/p>

“高中畢業(yè)就出國？真白富美！”

“我只是害怕高考?！绷_隱瞳低下頭去，“我根本沒辦法寫完卷子?！?/p>

陸繪森恨鐵不成鋼地說：“愚不可及！”

羅隱瞳憂傷地轉過頭：“就算繼續(xù)備考，結果也是一樣，我根本不可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

被迫說出的真相仿佛已在眼前，風吹麥浪也將潮濕的淚吹進少女的眼眶。

“怎么不可能！”陸繪森激動起來，“學校3、4、5月會連續(xù)有3次摸底考試，只要成績穩(wěn)定在年級前十，就可以獲得保送資格！我去跟校長提意見，要他們按姓氏安排考場！那我能坐你前面，幫你考進前十！”

羅隱瞳像是不認識他似的，說：“作弊？你不是時刻追求道德的升華嗎？這種想法又算什么？”

他第一次被人說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