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生拿手指頭點了點下面的櫥柜，“煤氣閥沒開，你點什么火？”

“煤氣閥？”楊昭皺著眉頭，眼睛在疑惑間有些嚴(yán)肅，“在哪？”

陳銘生手指頭位置沒變，又點了兩下。

楊昭繞過他，把櫥柜打開，貓著腰往里看，“哪個是啊？”

“藍色的，扳橫過來?！?/p>

“看到了?！睏钫哑鹆艘幌律恚讶箶[提起來準(zhǔn)備了一下，又貓了下去。重新下去后，裙子依舊鋪了一地。

陳銘生嘆了口氣，拉著楊昭的手臂，給她拽了起來。

“嗯？”

陳銘生：“我來吧?！?/p>

楊昭被他拉到一邊，陳銘生把拐杖隨手一伸，楊昭下意識地接過來。陳銘生單腿蹲下，將手伸到櫥柜里，半秒鐘的工夫，看都沒看一眼就站了起來。

“好了?！?/p>

楊昭將拐杖遞給他，陳銘生看了她一眼，說：“你點火做什么？”

楊昭：“熱牛奶。”

陳銘生忍不住說：“你平時熱牛奶嗎？”

“不熱?！彼褟N臺上的奶鍋拿起來，舉給陳銘生看，“昨天你不是找到一個奶鍋嗎？我早上出去買了牛奶，試一下?！?/p>

“……”

楊昭回到廚臺前，把一罐牛奶盡數(shù)倒到奶鍋里，然后又一次開始點火。她在開關(guān)上擰來擰去，還是沒有點著。

楊昭把櫥柜打開：“沒扳過來？”

陳銘生在一旁看得無言以對，他一手把櫥柜關(guān)上。在開關(guān)上一按一轉(zhuǎn)，火苗啪的一下躥了起來。

“哎？”楊昭看了陳銘生一眼，“怎么回事？你擰就好用?！?/p>

“按著轉(zhuǎn)?！闭f完，他想了想，又對在試驗的楊昭說，“你剛剛那樣是放煤氣，很危險?！?/p>

楊昭哦了一聲，自己也把火點起來了。

“行了。”她端著奶鍋，放到火苗上。

陳銘生自問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種女人。他靠在廚臺上，問一臉專注的楊昭：“你沒進過廚房？”

楊昭眼睛盯著奶鍋，答道：“沒進過這個?！彪S后，她又補充道，“我會用電磁爐。”陳銘生問道：“那你裝修這廚房干什么？”

“不是我裝修的，這是精裝房，我是租來的?！?/p>

“你平時怎么吃飯？”

楊昭看了他一眼：“叫外賣。”

陳銘生點點頭，不再說話。

沒一會兒，奶要撲鍋了，楊昭將奶鍋抬起來放到一邊，又將火關(guān)了。她去客廳拿了杯子，倒了半杯牛奶遞給陳銘生。

陳銘生搖搖頭：“謝謝，不用了，你自己喝吧?！?/p>

楊昭：“我不喜歡喝牛奶?！?/p>

陳銘生匪夷所思地看著楊昭，“你不喜歡喝牛奶你買牛奶干什么？”

楊昭：“試鍋?！?/p>

陳銘生：“……”

陳銘生接過杯子，不過也沒有喝。他端著杯子，對楊昭說：“楊小姐，你還是把假肢還給我吧，我這樣很不方便?！?/p>

楊昭淡淡道：“養(yǎng)好病就給你?！?/p>

“你得講點道理吧？”

“養(yǎng)好病就給你。”

陳銘生深吸一口氣，看著楊昭。楊昭比他矮了近一個頭，一直仰著頭看他。

楊昭的眼睛顏色有些淡，配上她那冷漠的表情和平淡的語氣，讓人的火氣往往沒發(fā)出來就澆滅了。

陳銘生轉(zhuǎn)頭，將手上的杯子放到廚臺上，“那我先走了，等病好了我來拿假肢?！?/p>

“你這就要走？”

陳銘生點點頭。

“喝完牛奶再走吧。”

“不用了，我也不喜歡喝牛奶?！?/p>

楊昭看著被放到一旁的牛奶，杯子里還冒著熱氣。

“那好，你回去養(yǎng)病吧?！?/p>

陳銘生本想本能地說聲謝謝，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楊昭藏了他的假肢的事情，謝謝兩字又怎么都說不出口，最后只是點點頭，撐著拐杖轉(zhuǎn)身離開。

楊昭沒有送陳銘生下樓，她在窗臺上看著。陳銘生出門后，她就像閑得無聊的病人一樣，在窗邊默默地數(shù)數(shù)。

等她數(shù)到六十七的時候，看見陳銘生從單元門里出來，朝著小區(qū)大門走去。

楊昭換了個姿勢，額頭輕輕貼在落地的玻璃窗上，看著那個低頭走路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見。

過了幾天，楊昭一直沒有等到陳銘生的電話。

不過她正盡心盡力地為薛淼干活，修補工作又極需精力集中，所以她也沒有主動打電話過去。只是偶爾，在工作之余，她坐在書房的書桌前，看見墻角文竹盆栽旁立著的假肢，會想起那個男人。

她時常告訴自己，不應(yīng)該總?cè)ハ胨?，這樣很奇怪?？伤謺耄?dāng)她這樣告訴自己的時候，她已經(jīng)開始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