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奧爾加摟住姐姐的肩膀,“無論你做了什么,你都是天使……”
“天使?”伊蓮娜肩膀微微抖動,“天使怎么會讓你這么多年回不了家?”
“不是你的錯,伊蓮,是我那時太不懂事,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
“噓!”這回是伊蓮娜的食指按到奧爾加唇上。
在自己家里,伊蓮娜眼中為什么跳出兩只驚惶的兔子?還是她太興奮,沒注意到自己抬高的聲調(diào)?!皩Σ黄穑沂遣皇浅车浇惴蛄??”奧爾加四顧。墻上掛著羊毛壁毯,桌柜上擺著純銀酒具、琉璃彩飾,卻看不到一張照片。“我還不知道姐夫的名字呢,什么時候可以見到他?”
“唔……阿米爾……不在……出差了?!?/p>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我有禮物要送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這兒的?”
伊蓮娜怎么不接著談姐夫?當(dāng)然,她們久別重逢,要說的話題實(shí)在太多。“上個月我去符拉迪沃斯托克交接一單生意,碰到了娜塔莎阿姨,你記得她吧?媽媽從前的好朋友。她告訴我,你兩年前做了網(wǎng)絡(luò)新娘嫁到洛杉磯?!?/p>
“愿上帝祝福娜塔莎阿姨!父親去世后,她幫著操辦葬禮,我走的時候,她又提醒我來美國要把地址寄給她?!f一奧爾加來找你呢?’她說。別的人都當(dāng)你已經(jīng)死了?!?/p>
從前那些鄰居朋友認(rèn)識的奧爾加的確已經(jīng)死了,但那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伊蓮娜。奧爾加想象她在洛杉磯擁有自己的公寓,最好就在對面那棟頂層有網(wǎng)球場和游泳池的樓里,每晚臨睡前可以看到姐姐家的燈光;每個周末的上午,她來跟伊蓮娜一起做新鮮的布林尼(俄羅斯薄餅)。伊蓮娜煎的布林尼邊上脆芯里軟,卷上魚子醬或者黑莓果醬,是這些年她一直掛念的美食……“退休”的預(yù)感又一次涌現(xiàn),真實(shí)得像水晶咖啡桌上擺放的蘋果,一伸手就抓得住。
“看看我?guī)淼亩Y物。這兩年我一直在中國,還參加了北京奧運(yùn)開幕式!”奧爾加把一套袖珍福娃擺到咖啡桌上,又拿出剛買的LV晚裝袋掛到伊蓮娜手腕上?!疤线m了!哦,這是給姐夫的?!币惶讑W運(yùn)紀(jì)念章、一盒極品觀音王。
“還有這個?!眾W爾加抖開一條粉紅真絲吊帶睡裙,胸前是精細(xì)的鏤空刺繡,“我要看你穿上這條睡裙有多性感!”
腳步聲,厚重、緊湊、無所顧忌。
傍晚
“對不起,薩荷因太太,這是誰?”“對不起”并無歉意,更像一聲吆喝。
一個黑衫黑褲的大漢推開起居室的門,壯碩的紅脖子,握著門把的手指節(jié)暴突。奧爾加不喜歡他打量她的眼光,匪氣,不加收斂。
伊蓮娜臉上再次顯出的迷亂讓奧爾加意識到什么,她回想姐姐剛看到她那一刻的神情,或許不是重逢的恍惚,更像是久居黑暗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亮光混淆了方向。誰能把伊蓮娜封鎖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