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行頭是奧爾加從她家“庫存”的批發(fā)樣品中找出來的,跟她身上穿的配套,不過他胸前的福娃是天藍色,奧爾加說叫貝貝,而她身上紅色的福娃叫歡歡。這一切都幼稚可笑,像現(xiàn)在高中生的約會游戲,但給家瑾一種重享簡單事物的愉悅。
“但愿所有交易都像你這單一樣令人愉快。”他對奧爾加說。當然他說這話時,對這單“交易”的真實性質(zhì)和成本還一無所知。
因為來的路上塞車,停車又頗費了些周折,他們坐下來的時候,比賽已經(jīng)進行到第二節(jié),澳大利亞隊領先十二分。白俄羅斯隊在進攻與防衛(wèi)上都顯然比澳大利亞隊低一個檔次,球員們卻咬緊牙關奮起直追,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家瑾與奧爾加正好坐在白俄羅斯隊的籃板這邊,座位很靠前,可以看到球員們揮灑的汗珠,球鞋摩擦膠木地板的聲音尖銳刺耳。
女球員的爆發(fā)力到底不如男球員,家瑾冷靜旁觀。在他看來,女子籃球是地上的比賽,打得再專業(yè)也不如男子籃球的空中角逐激動人心,更何況眼前的兩個球隊都與他毫不相干。
奧爾加很投入,為白俄羅斯助威,每進一個球,她就跳起來用俄語大喊“白俄羅斯”,與右邊觀眾席上穿得大紅大綠、揚著同色國旗的白俄羅斯球迷們前呼后應。奧爾加的翹屁股緊緊包在牛仔短褲里,一定讓后排的觀眾大飽眼福,否則他們?yōu)楹螌λ摹皬堁牢枳Α辈粌H毫無異議,還又吹口哨又鼓掌?家瑾略為尷尬,回頭查看,在大片跟他同樣袖手看熱鬧的中國觀眾中,發(fā)現(xiàn)了幾面搖晃的紅藍白三色俄羅斯迷你國旗。奧爾加也回頭看,對那幾面小國旗興奮地揮手。
“蘇聯(lián)分裂的時候,你還不到十歲吧?”家瑾問奧爾加。
“那又怎樣?總得挑一邊加油吧!”奧爾加并不在意他的“挑撥離間”,繼續(xù)興致勃勃為她十歲以前的同胞姐妹們吶喊助陣。
中場休息的時候,奧爾加說口渴,家瑾要去買飲料,奧爾加堅持她自己去,讓家瑾留在座位上。
圓滾滾的福娃們蹦進球場里,你推我搡、東倒西歪,拙態(tài)引起陣陣哄笑。隨后又有中外混合的美女拉拉隊上場勁舞,長腿踢過頭頂,金發(fā)與黑發(fā)回旋飛揚。
家瑾心底的落寞卻突然打道回府,而且?guī)砭薮蟮目斩?,四周的熱情與激昂被突如其來的空洞隔離成另一個世界。他坐在自己這邊的真空里,無形的小魚游來游去。他不得不承認內(nèi)心的真實與時間地點毫不相干,奧爾加給他的愉悅與釋懷不過是瞬間的假象。
奧爾加端著兩杯冰鎮(zhèn)可樂回來,又拿出兩枚郵票大小的人形“京”字奧運徽章,一枚別在家瑾胸前,一枚別在她自己的T恤衫上,小指頭尖翹著。別完徽章,她又搭一只手在他肩上,不時摸摸他的頭發(fā)拉拉他的耳朵。親昵的小動作,似乎要把家瑾從空洞里拉出來。他卻很不情愿,執(zhí)拗地要守在那空洞里。在他獨坐的真空,他只想念一個人。小弦是無法替代的,他和她是綠葉紅花?;ㄖ髟兹~的喜怒哀樂、過去與未來?;ㄖ淮?,葉將焉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