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望著蔣一娜咄咄的眼神，他想說點什么，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叫做說不出口。表態(tài)，說自己一定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算了吧，人家不是來祈求你的，你當自己是神，高高在上？不妥。道歉？更顯得荒唐可笑，而且在某種意義上還包含拒絕的暗示。賀子勝頭一回發(fā)現(xiàn)自己的智商和情商有大問題，他似乎不懂得表達、傾訴和解決個人情感問題。

這個時候，崗哨衛(wèi)兵及時出現(xiàn)，沒有拉警鈴表明不是警情，但上氣不接下氣，“報告中隊長，蔣支隊長，來了。”

話音剛落，蔣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賀子勝和孫明杰馬上立正，支隊長蔣云喜歡搞這套突然襲擊，突擊檢查人員在位情況、裝備車輛保養(yǎng)情況，甚至有一天半夜跑到中隊查哨查鋪。今天，任何異常沒有，賀、孫兩人很自信。惟一的異常，是在中隊部多了位地方女性。得為這位女性的來龍去脈做好匯報準備，而且，一時半會講不清，麻煩。想到這里，賀、孫兩人同時暗暗瞪蔣一娜一眼。

果然，蔣云一進門，首先把目光聚焦在蔣一娜身上，賀子勝連忙上前解釋：“支隊長，這位女同志……”

話沒說完，蔣一娜嬉皮笑臉地沖蔣云喊了聲：“小叔。”

賀、孫兩人只覺得晴天霹靂“轟隆隆”從頭頂滾過，整個腦袋比被火場煙熏過還要迷糊。

蔣云板著臉，似乎不假辭色，賀子勝注意到，仍有一縷寵愛的笑意由眼角處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來，“你在這里做什么？”

蔣一娜上前挎住蔣云的一邊肩膀，邊搖晃邊說：“我來向消防官兵學(xué)習，聽說他們從江臨師范大學(xué)的宿舍樓里救出1名學(xué)生。”

蔣云將信將疑，“真的？就為這個？”

蔣一娜說：“當然是真的。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們醫(yī)院院長派我來聯(lián)系，想讓醫(yī)院跟特勤中隊搭對警民共建文明單位。”

蔣云點頭：“這主意不賴。特勤中隊的搶險救援任務(wù)重，啥時候請你們醫(yī)院的專家來中隊講一堂課，說說火場的急救知識。”

“好勒，沒問題！”蔣一娜歡快地回答，沖蔣云和賀、孫兩人搖手，“那我先走，再聯(lián)絡(luò)！”

聽著蔣一娜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蔣云帶笑無奈地搖頭，“我這個侄女呀，從小被寵壞了，驕橫跋扈，放肆放縱，今后還真不知道誰能管得住她呢。”

賀子勝沒有注意到，聽到這句話后，孫明杰的眼睛不著痕跡地亮了一下。

蔣云對中隊進行一番巡檢后離開。隨后，中隊接到出動命令，增援光明路中隊的一起小型商場火災(zāi)事故處置，由孫明杰帶隊。

傍晚時分，孫明杰歸隊，拉住賀子勝攀談。

孫明杰說：“我從光明路中隊李大達那兒得知一個震撼性消息。”

賀子勝不以為意，“路透社，還是透露社？”

孫明杰說：“你肯定關(guān)心這條新聞——任老正鬧著提前退休。”

賀子勝差點把水杯掉地上，追問怎么回事。

孫明杰說：“聽說余參謀長向支隊黨委提出建議，他認為分散接警的方式不科學(xué)，影響滅火力量的調(diào)配，建議新建消防指揮中心，實行統(tǒng)一接警、實時調(diào)配力量。”

賀子勝暗自汗顏，對于分散接警的弊病，自己只知道發(fā)牢騷，余滿江卻在積極想辦法解決，真是天壤之別。不過，新建消防指揮中心與任老有什么關(guān)系？他那么熱愛消防事業(yè)，怎么會主動要求提前離開？

“支隊黨委決定，既然建立消防指揮中心，火警瞭望塔可以正式退出歷史舞臺。其實也對，所有的報警電話全接到指揮中心了，還要人瞭望做什么？況且，現(xiàn)在啥都是現(xiàn)代化，不少單位配置計算機，電腦代替人腦，人工費力不討好，這火警瞭望塔繼續(xù)留下純屬浪費警力。”轉(zhuǎn)而，孫明杰又惋惜地說，“不過，消防這事兒，經(jīng)驗很重要。在滅火方面，培養(yǎng)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怎么也得一兩年時間；在防火方面，更要具備豐富的閱歷，才能對各行各業(yè)各類場所做好監(jiān)督指導(dǎo)。任老一走，損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