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

1Q84年的空氣蛹 作者:言桄


大學(xué)畢業(yè)生低收入聚居群體,名稱雖然一目了然,但文字過長,不便于記憶。因此,我們采用“蟻族”來命名該群體,不僅指代簡單準(zhǔn)確,而且抓住了這一群體的本質(zhì)特征。

——摘自廉思《蟻族》

A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耿蘿趕緊把屋子里的燈打開,她掃視了一下屋子里的“裝備”——還好,熱水打好了,泡面也買了許多,還有手電筒和下午剛從集貿(mào)市場買來的防身用的電警棍,東西似乎都齊了。不,還有一樣最重要的東西,她急忙摸向脖頸,媽媽送的護身符還在。那是一個用桃木雕成的彩云狀的如意,是兩年前她來京前媽媽親手雕的,為此媽媽還親自跑了一趟附近的大佛寺求高僧給開過光。她曾經(jīng)嘲笑母親的迷信,本來自己是去北京大展身手的,要這些無用的東西作甚?但是,今天她好不容易才從行李箱底把它找出來戴上。她忽然感到,自己出來在大城市混了這么多年,還不如從未出過小縣城的母親看得長遠。

看著窗外的夜幕緩緩落下,她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看著屋頂。這是一間僅僅十余平米的小房間,卻被三張上下鋪的床占據(jù),這三張床上生活著五個人。除床之外,靠門的一角還有個高高的木柜,柜子上有五個格子,加上另一張床的上鋪,這就是房間里僅有的,供五個來自四面八方、到這個巨大都市來追逐夢想的外鄉(xiāng)人存放衣物的地方。

屋里的墻皮有點剝落,上面貼滿了大大小小的某個韓國明星組合的海報。這些都是古小晨的杰作,她一直想唱歌,一直想出名,曾經(jīng)數(shù)次花光自己的微薄積蓄,在北京和周邊城市趕場去參加選秀節(jié)目。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她沒有火起來,依然守在一個小網(wǎng)絡(luò)公司里做她的網(wǎng)頁編輯。

靠門的上鋪無人居住,原來扔著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如今由于其他人都回家過年了,所以只剩下最大最臟的那只留在那兒。那是霍茸的箱子,她是個身材瘦削,臉蛋卻胖胖圓圓的女孩,在保險公司上班,平時酷愛穿衣打扮,幾乎所有周末時間都跑去動物園、木樨園,淘上一堆便宜衣服、鞋子、化妝品,然后偷偷摸摸回宿舍藏起來。耿蘿總覺得她像一只不停把松子、榛子倒騰進樹洞準(zhǔn)備過冬的胖松鼠。

耿蘿住在窗戶右邊的上鋪,下鋪是宿舍的情圣卞藝菊。她是宿舍里唯一有男友的人,總喜歡晚上絮絮叨叨地談和男友吵架的事情。耿蘿覺得,如果她把每天嘮叨的事情變成文字,寫成瓊瑤阿姨那種小說絕對合適。可惜她只是在中關(guān)村幫老鄉(xiāng)賣電腦,男友在南城一家快遞公司做會計,兩個人只有周六才能見一面。耿蘿真不明白,倆人為什么非要利用這點寶貴的時間吵架不可。

宿舍里最看不慣卞藝菊的就是曹亞茹。曹亞茹是寢室里最有錢的人,在一家叫做盛奕的演藝經(jīng)紀(jì)公司打雜,偶爾在電視劇里客串當(dāng)當(dāng)路人甲之類。見過一干明星真容的她,眼光自然不低。每當(dāng)卞藝菊又跟宿舍姐妹們哭訴自己男友的“劣跡”時,曹亞茹總是在一邊不屑地把嘴角撇到眉梢上去。

也正是曹亞茹告訴耿蘿,宿舍里曾經(jīng)死過人的事情。

耿蘿是苦苦等候才住進月牙河公寓的。相比租住樓房或者去唐家?guī)X這種“城邊村”來說,這里租金低,衛(wèi)生和治安條件好,又在城區(qū),買東西和交通都比較方便。唯一不便的是又得像學(xué)生時那樣,幾個人擠在一間蝸居里面,完全沒有個人空間和隱私。但考慮到自己只是個留學(xué)咨詢中心的接線員,每個月拿著一千五百塊的工資,這點錢要在城區(qū)住,就算跟人合租樓房也緊巴巴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找這種所謂的“學(xué)生公寓”來住。但是由于北京外來人口甚多,城區(qū)內(nèi)地段好又“物美價廉”的大型聚居公寓又太少,所以要想住進去,一是靠恒心——要經(jīng)常關(guān)注公寓出租的信息;二是靠運氣,因為公寓有空床位的機會往往轉(zhuǎn)瞬即逝。

耿蘿一直為自己能抓住機會住進月牙河公寓而慶幸,但時隔不久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自己所住的一號樓二一二宿舍的對門二一一房間一直鐵鎖高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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