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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葉金柯(2)

今生為你,花開荼蘼:陸小曼傳 作者:妙吉祥


陸小曼的父親陸定,原名陸子福,亦不負陸氏宗親的期望,從小參加各種考試,而且,每考必中。據(jù)說,陸小曼的父親長得白白胖胖,敦厚和善,厚福之相,似極了彌勒佛,于是,家里人在其不費力氣就考中了舉人后,將其名字改為“陸定”。想必是長輩看他有穩(wěn)健篤定的命勢吧。

不知道是人成就了名字,還是名字成就了其人,陸定一生果然是命運通達穩(wěn)健,名噪一時。陸定中舉后被清政府派往日本留學,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期間,曾是伊藤博文首相的得意門生,與曹汝霖、袁觀瀾、穆湘瑤等民國名流成為同班同學。

留學期間,陸定滿懷愛國熱忱,加入了孫中山的同盟會,回國后又加入國民黨。國民黨南京政府成立后,他活躍其中,跟國民黨元老吳玉章、章太炎等人有著密切的關系。陸定出入名流社會,府上高朋滿座,往來無白丁。他曾擔任財政部司長和賦稅司長多年,是一位有財權(quán)的實力派官員。后辭官下海,募集大量資金,成為“中華儲蓄銀行”的主要創(chuàng)辦人,開啟了我國銀行界“零存整取”的先河。因此,他資產(chǎn)倍增,成為顯赫一時名噪一方的豪門望族。

陸小曼的母親吳曼華,小名梅壽,也是名門之后。吳曼華為常州白馬三司徒中丞第吳耔禾之長女,上祖吳光悅,做過清代江西巡撫。她多才多藝,有較深的古文功底。清末,陸定一度擔任貝子貝勒學校的教師,這些王子王孫寫的文章作業(yè),陸定帶回家中,由吳曼華幫助批改,可見她具有相當好的文字基礎。吳曼華因著自己在江南煙雨中養(yǎng)成的淡定而曼妙的氣質(zhì)和橫溢才情,成為江浙一帶幾乎無人不曉的才女。但吳曼華與受過新思想教育的陸小曼不同,她生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恪守男女本分,相夫教子。她善于工筆畫,陸小曼嗜畫,也是受其影響?!靶÷眱勺忠瞾碓从谀赣H。

福兮,禍之所伏。任何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的。生在富貴鄉(xiāng)中,是陸小曼的幸,亦是她的不幸。顯赫的家境,叱咤商場和政界的父親,良好的出身,給了她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榮耀感和自信,也使得陸小曼在具備才情的同時,養(yǎng)成了她日后的驕奢任性、清高自負的個性。

不由得想起一直被奉為金科玉律的教子名言:“窮養(yǎng)男,富養(yǎng)女。”看來也未必有絕對的道理。精致生活、無憂無慮,本意是希望優(yōu)越的生活可以像一劑強勁的免疫針,使為人女者日后會有絕對的抵抗力,來對抗誘惑,明辨真?zhèn)?,懂得美丑善惡,學會自我保護,使世事紛爭不能擾其心,紅塵浮華不能改其志,把女孩培養(yǎng)成為知情識趣優(yōu)雅美麗的女子。但,凡事不能過度。

除了給孩子們比較好的物質(zhì)條件外,做父母的,更要開闊女孩的見識與視野,幫助她樹立一個遠大的理想。陸小曼有才有貌,但她生在優(yōu)越中時,卻無人生理想,甚至一生沒有獨立過,這也是家庭給予她的悲哀。

世間萬事萬物都是互為補缺的,就像陰陽平衡的道理一樣。你在某方面得到過多,在另一方面就必然有所缺,就像有一扇門對你關閉的時候,一定有另一扇窗為你敞開著的道理一樣。此消彼長,周而復始,否極泰來。金枝玉葉離開了她生存的土壤,也是凡花一朵,她的世界,注定是悲劇性的。一個活在童話世界里的公主,嫁給一個童話里的白馬王子,過童話世界的生活,那是她的幸福,如果嫁了王子,卻過紅塵俗世的日子,那她的世界便注定就是悲劇。

吃苦未必是壞事,唯有苦盡才能品出甘甜的味道。相反,一個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精致生活,若在生活中任何方面稍有不如意,便是無盡的苦楚。

我時常想,如果陸小曼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富貴人家,沒有從小被嬌生慣養(yǎng)、寵愛呵護而成為交際花,若只生在江南的尋常人家,是不是也會一株桃李、幾樹繁花、兩三子女簇擁膝下,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熏染中,與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執(zhí)手白頭,一起走過人生中冷暖交織的歲月?

然而,如果也只能是如果,日子不會因為一句如果就可以重新來過,一切都是回不去的。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圈子。柴米油鹽的生活距離她太遠,風花雪月的社交圈才是屬于她的領地。今天的我們,只能以后來旁觀者的身份,來品味這個才華出眾、美麗婉約的曠世佳人傳奇而令人哀惋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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