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近黃昏,但是鵲山籠罩在大霧之下,所以看不見落日,孟子虛倒也不介意看不見落日,抬頭時,只見窗外頭頂?shù)牡胤窖t一片,彌漫了整個天空。
“這么個顏色,就像是天上死了很多人呢。”子虛手搭涼棚眺望著天上,嘴里說的話讓進(jìn)門的芷蘭聽見了,很氣憤地將紅漆果盤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大人怎么說話這么不吉利?芷蘭不是說了……”
“不能隨便說話對吧?可是芷蘭你也不想想,我是孟婆,對我而言,自然是人死得越多便是越好,天上人死得越多,我就越高興啊?!?/p>
“大人,你說話一句比一句不吉利,算了,吃飯吧,這個是芷蘭特地準(zhǔn)備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子虛回頭看見桌上果盤里的飯食,眼睛一下放出光來,“飯……飯啊……”
“是啊,大人你怎么……”芷蘭話未出口,子虛就撲上前,抓住盤子里的飯碗噴在懷里,“啊?。∥疫€以為要在過半年才可以吃一回?zé)?,想不到現(xiàn)在就可以吃到飯了!還有菜和肉??!肉?。 币贿叿Q贊一邊狼吞虎咽,芷蘭驚呆了,怎么孟子虛看起來就像是餓死鬼一樣……
“那個,我很少吃肉,做了孟婆之后成天吃蠟燭,只有每半個月才有錢吃一次燒餅,比活著的時候還要窮?!弊犹摬敛磷旖堑溃铺m愣愣的點(diǎn)點(diǎn)頭??粗献犹搶⒛且槐P的飯食吃個精光,忽然生出一些自豪感來,“大人不嫌棄反而喜歡吃,芷蘭很高興,要不要芷蘭再給你拿些水果?”
“好啊,你快去快回!”孟子虛雙手托腮望著窗外,頭也不回地?fù)]揮手催促,芷蘭麻利地拿著托盤退出門外。
“子虛,子虛,子虛烏有,鈿瑟死了,只留下了可有可無的孟子虛嗎?”百里卿靠在鵲山峰頂?shù)木奘?,手中一盞淡酒,獨(dú)自觀望著天邊的一片血紅,有如修羅再世的顏色,蕭索而悲涼至極。
孟子虛看著天邊的血紅,忽然腦中閃現(xiàn)一個黑白衣裙的女子,緋紅的唇,淡漠的衣裳,連帶著原本淡薄如墨的五官也變得緋紅起來,被紅色漸漸吞噬……
“瑟兒,什么時候帶你去看看薄暮山的夕陽吧,薄暮山懸于萬丈高空,那里是最適合看朝霧夕霞的了。”淡然淺笑著的男子回身看向獨(dú)自坐在路邊石頭上發(fā)愣的女孩,“好啊……可是師父,為什么是看夕陽而不是朝霞呢?”
“因為……”男子忍俊不禁,伸手覆上女孩的頭頂,將一頭整齊的發(fā)髻揉亂,惹來女孩的不滿抱怨,“因為最美是夕陽啊,最美的東西自然才是師父最想要你看到的啊。”
“最美是夕陽……嗯,是啊……”也學(xué)著師父淡淡地?fù)P起一抹微笑,女孩眼中光芒有如漫天璨星,閃耀而憧憬起來。
孟子虛坐在昏暗的房間里,深褐色的眼睛晦暗之中仿佛不見了光彩,靜靜地凝視著地面上地磚的紋路。好像在鵲山呆了快有兩天了吧?不知道小鬼有沒有把孟婆湯熬好,沒有她在果然還是不行啊,這個不成器的家伙。
“大人,你坐在床上很久了,不怕腳會軟掉嗎?”芷蘭是奉命照顧子虛的,本來還是不情愿,孟子虛雖然隨性,但是很挑剔住的環(huán)境,非要搞得好像地府一樣才肯住,芷蘭雖然去過地府,但是對那里沒有半分好印象,又陰森又昏暗,還鬼氣森森的,她一到那里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自然對于孟子虛的特殊要求極為不滿。但是百里卿什么都沒說,孟子虛說的每一句話都照做,明明一個是地仙,還是地府的地仙,那就不是地仙而是陰仙了,怎么地仙還可以對上仙發(fā)號施令,是不是百里卿腦子秀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