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白布的云裊裊來到南五所丙辰房。小宮女給開了門,其他的宮女和管事桂嬤嬤都已經(jīng)睡下了。聽了小余子陳述的來意,那小宮女為難地低聲說道:“即便是兩組人手調(diào)換,也沒有半夜調(diào)換的道理。嬤嬤都已經(jīng)睡下,我也不好驚動。不過既然是柳公公吩咐,那只能將人留下。眼下也沒有地方居住,那就先留下來湊合半夜,等明天我回了嬤嬤,再做決定吧。”
小余子將包裹遞給云裊裊,留給云裊裊一個有些猙獰的笑臉,就去了。
對著那小宮女,云裊裊努力擠出比迎春花兒還要燦爛的笑臉,只是臉上包著布片,這笑容的效果微乎其微。那小宮女似乎沒有看見云裊裊布條下面的辛苦,板著臉公事公辦。
云裊裊提著自己的小包裹,認命地在那小宮女為自己安頓的床鋪邊上坐下,人已經(jīng)疲倦欲死。但是摸著手中的包裹,卻終于按捺不住,看看左右的人都睡了,先打開看看再說!
雖然想看,但房屋里卻是一團漆黑。好在云裊裊做賊日久,手上摸的功夫不同尋常。這是……絲綢衣服?帶繡花的?這是銀釵子還是銅釵子?估摸著重量,應該是銀釵子,可惜太細了。這是珠花?上面綴著的,是碧桐?……發(fā)了發(fā)了,誰說莫芊芊是老實不過的農(nóng)家女?只要將這些東西帶出去,家里的弟弟就能三個月不愁吃喝啊……
云裊裊興奮起來了,抱著包裹,小眼睛發(fā)亮。同宿舍還住了九個宮女,她們都帶著包裹吧?——算了算了,被關(guān)進深宮,都是苦命人,兔子不吃窩邊草,咱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出深宮,就暫時不下手了!
抱著包裹,云裊裊鉆進被窩,睡覺。
——短短一天工夫,經(jīng)歷了人生這么一番巨變,她居然很快就沒心沒肺地睡過去了。睡夢中居然還笑了兩回。
只是被子冷了一點,睡夢中的云裊裊直打哆嗦。
云裊裊是被一聲尖叫叫醒的。那尖叫聲音之凄厲,簡直像是殺了人放了火。云裊裊正做著啃雞腿的美夢,當下一個激靈從床上一躍而起,失聲叫道:“琴墨,官兵來了?”隨即又是一怔,失聲叫道:“妖怪?”
面前當然不是妖怪,是丙辰房負責新進宮女訓練的桂嬤嬤。
“太陽都照到屁股了!難怪柳公公要將你從甲組給送到乙組來,一覺醒來還官兵妖怪的亂叫,果然是一個惹禍的根苗!”桂嬤嬤的臉像是涂了墨汁一般,一把將被子掀開,手中的藤條砸下來,冷哼說道,“穿好衣服,到外面去,先跪三個時辰!”
云裊裊雖然迷迷糊糊還沒有完全清醒,但是面對著藤條躲閃卻是本能,當年死鬼師傅的藤條速度比這個嬤嬤快多了。所以抱著被子就躲過去了——但是,先跪三個時辰?云裊裊頓時驚惶無比,臉色比苦瓜還要苦上三分,于是努力觍著臉笑:“嬤嬤啊,不知者不為罪,我這是初來乍到不知規(guī)矩,您……是不是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感激您的……”
“敢躲,敢討價還價?”桂嬤嬤冷哼了一聲,說道,“不要以為你是蓮妃的妹妹,就可以肆無忌憚不守規(guī)矩!——來人,將她拖出去,三個時辰,頭頂上托一塊規(guī)矩石!”
邊上四個五大三粗的老宮女,就要將閃到床鋪一個角落的云裊裊給拖出來。其中兩個站在床鋪跟前,頓時將光線遮了個嚴嚴實實,就像是兩堵墻似的。
雖然云裊裊有一點三腳貓的功夫,但是在這絕對的實力面前,還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好。當下連忙說道:“嬤嬤別急別急,不敢勞動嬤嬤的尊手,我穿上衣服這就出去……”
桂嬤嬤見云裊裊知趣,當下哼了一聲,說道:“利索一點!”陰測測一笑,說道,“如果穿衣服的動作不利索,那就不用穿了!”
云裊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雖然很快就認出該穿哪一套,但是宮中的樣式比較繁復,心靈手巧的云裊裊在這方面卻是無比笨拙。等云裊裊終于手忙腳亂地將衣服穿好出去,桂嬤嬤臉上已經(jīng)涂了三層墨汁。
云裊裊眼珠子一轉(zhuǎn),說道:“嬤嬤,這地上有灰,我來掃一掃可好?嗯,我再將屋梁上的蜘蛛網(wǎng)撣掉,嬤嬤,我最愛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