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幾個要好的同學,幾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總說男人到了三十五歲,能成事的就成了,要是三十五歲還成不了事,多半是沒啥前途了。這種計算方法讓孫建冬壓力很大,事實上,再過兩個月,他就要滿三十五周歲了。
孫建冬是個老股民,股齡超過十年,二○○一年之前他一直是有輸有贏。冷靜下來一總結(jié),他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掙到多少,尤其對比投入的精力,產(chǎn)出低得可憐。獨處的時候自己想想,也要懷疑到底值不值。
在孫家,一應(yīng)固定資產(chǎn)的添置,小到冰箱,大到房子,一概由孫建冬掏錢。此外,他每個月固定給葉美蘭家用。而葉美蘭的收入,基本就是她自己的私房錢,孫建冬向來不管不問。葉美蘭也有她的難處,她的娘家比較麻煩,父親葉茂和弟弟葉陶都是好惹事不安分的主,她又是個孝女,自打嫁給了孫建冬,她那一份薪水倒是有點為娘家而掙的意思了。
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政治地位,葉美蘭因為自己掙錢不多,向來不便干涉孫建冬炒股。不過,葉美蘭有時也在《廣州日報》上看看大市行情。二○○二年初,股市連續(xù)下跌。葉美蘭感覺情況不妙,便偷偷查了一下孫建冬的股票賬戶,這一查不打緊,葉美蘭的心都疼得哆嗦起來了!她清楚地記得,上一次自己背著孫建冬去查他的賬戶是在二○○一年剛?cè)胂牡臅r候,孫建冬戶頭上的總資產(chǎn)大約一百一十萬。這才剛過了半年,孫建冬戶頭上的總資產(chǎn)卻只剩六十萬了,不見了整整五十萬,這得頂葉美蘭不吃不喝干十年呀!
葉美蘭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出納,她每天中午的盒飯是六元一份的云耳蒸雞飯或者咸魚肉餅飯。無論是她的想象力還是她的理解力,均不能承受五十萬元這樣天文數(shù)字的損失。葉美蘭很害怕剩余的六十萬繼續(xù)縮水。
二○○二年春節(jié),葉美蘭堅決明確地提出要求參與財政,兩人大吵了一架。這一來,孫建冬驚訝地發(fā)現(xiàn),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葉美蘭居然不是第一次偷窺自己的股票賬戶,還企圖干涉他的炒股事業(yè)。
那一段,大盤跌跌不休,正是孫建冬心理最黑暗的時期,他對自己強烈失望,盼著能有高人指點一把。當無助和失望無從排遣,他開始暗地里遷怒于葉美蘭,他正式向自己承認了對這樁婚姻的不滿,門不當戶不對。人家都說財色兼收,他倒好,既沒有得到財也沒有得到色。明明是兩個人都在工作,但是這個家好像全指著他一個人的收入。這令孫建冬的心感到非常累。
但是老婆是他自己選的,沒有人強加給他,也沒有人欺騙過他,甚至沒有人引誘過他?;仡欉@樁婚姻的起源,葉美蘭甚至沒有對他進行過任何像樣的色誘,姑且不論她這方面的能力和水平。孫建冬沒法把責任推給葉美蘭,只能自己負全責。
在這樣的背景下,葉美蘭和他的那場吵鬧讓他覺得這樁婚姻更加無趣和無奈。孫建冬采取了逃避策略——春節(jié)過后,他主動申請了公司設(shè)在上海的市場部產(chǎn)品經(jīng)理的職位,這一走,就是三年。
剛開始,葉美蘭慌得六神無主,心都被掏空一樣。后來見孫建冬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回廣州看看,并照常按月給她家用,家里遇到大事兒,該給的錢他都照給,不多唆一句,葉美蘭才漸漸地安心一些。但是孫建冬一直對她很冷淡,有事說事,沒事他能沉默大半天,這樣的冷戰(zhàn)讓她非常難受。
一方面,葉美蘭因為不能給丈夫任何幫助而有些慚愧;另一方面,由于對未來充滿了強烈的不安,她認為自己更加需要加緊儲蓄——孫建冬把一百萬押在了股票上,股票是孫建冬的指望,而她則把自己押在了孫建冬身上,孫建冬就是她的前程,這個前程現(xiàn)在卻充滿了未知和動蕩。
有一次孫建冬回廣州探親,都晚上十一點了,還有個年輕女人打他手機,正巧孫建冬在衛(wèi)生間,葉美蘭接了,問是哪里打來,對方說了句“他知道我是誰”就給掛了。這個電話仿佛在葉美蘭心上扎了根刺,讓她不舒服,她悄悄地記下了那個號碼,事后一查,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成都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