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早已打好了腹稿:“可她是我九年的姐妹,雖然我比她會死讀書,她比我腦筋活,雖然她罵我朽木不可雕,我罵她沒心沒肺,可我們是最最適合的姐妹。而且,我和孔昊在一起六年了,六年,就算不適合也早就磨煉得適合了?!?/p>
周森果然是對我的這篇下文早已了然于心,所以才豁然一笑:“像你這樣一點都不傻,又一點都不肯裝傻的女人,真教人記憶深刻?!?/p>
我看得出周森隱約的不舍,就像他也看得出我的主意已定,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一句,上車,發(fā)動了車子。
我確定他在從后視鏡中看我,于是對他雙手一抱拳:“謝了,你的車!”這樣的姿態(tài),和今晚的中式婚禮再適合不過了。
孔昊不肯打來電話,我也不肯打過去。
我在廚房里劈開西瓜,一個又一個全都是生澀的粉白色,最后我坐在一片狼藉中,哭得像個遭了天災的果農(nóng)。
單喜喜對萬豪酒店的按摩浴缸贊不絕口,享受到最后,她險些將調節(jié)按摩模式的按鈕按得再也彈不起來,這才肯起身。而也正是因為她沐浴沐了個千秋萬代,王墨獨自在床上一個手欠,開了一包花生仁,價值人民幣六十八元。
“別說六十八了,六千八買你們一個和好如初,危機解除,也值?!蔽依侠蠈崒嵉刈螒{單喜喜用遮瑕膏糊住我的黑眼圈。
“解除個屁!”單喜喜的黑眼圈絲毫不遜色于我,“差五分六點,我就在他們公司大門埋伏好了,你猜怎么著?六點才一過,他這個口口聲聲說要加班的上進青年就給我沖在了下班人潮的最尖端!教我抓了個正著!”
“他怎么說?”
“說加班臨時取消,正要去找我?!眴蜗蚕彩蘸昧嘶瘖y包,“我說你夜里也春宵一刻值千金了?煙熏加水腫,不帶你這么混搭的啊?!?/p>
我沒回答,繼續(xù)問:“那你信不信他?”
“我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與其捅破窗戶紙,不如讓他這次先蒙混過關,等他放松了警惕,主動權就在我手上了?!眴蜗蚕菜上乱豢跉?,“好在,他是乖乖和我共度了良宵,我一寬衣解帶,他照樣是一副快血崩了的猴急樣兒,一句句‘我愛你’‘我要你’念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p>
話鋒一偏,單喜喜眉頭一蹙:“對了,還有周森,自打從廣州回來,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這才吃到嘴的鴨子,別飛了才好。”
我一個磨嘰,坦白從寬的話又被關在了牙關里。
單喜喜感慨:“如果說王墨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那周森就是只肥美的整雞,可我怕只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啊?!?/p>
我里外不是人,鎮(zhèn)守王墨的陣營也不是,為周森推波助瀾也不是,在單喜喜的審視下,我只好訕訕地:“夸人你都不會夸,周老板恐怕不會樂于被比喻成一只整雞……”
我和孔昊失去聯(lián)絡已整整三天。第四天,國泰金融被我肇事的奧迪車主不緊不慢地聯(lián)絡了我,他才一報上“免貴姓郝”,我的天就轟隆隆地塌了。郝部長,孔昊搭進去多少人情為我介紹的郝部長,不但沒有收到我的履歷,還教我把車撞了。
而郝部長并不是來興師問罪了,他說,孔昊已代我解決一切,讓我不必掛懷。
掛了電話,我即刻打給孔昊,想說我對不起你,給你添麻煩了,想說你真是個好人,大人不計小人過,我還想說再給我一次面試的機會吧,我會全力以赴,這次真的對不起了。我神經(jīng)質地把玩著一卷彩帶,電話中的等候音像是進入了死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