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擦干身子一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對于一個三十六歲、獨自撫養(yǎng)一個快長大成人的兒子的女人來說不算太糟,她自言自語。她的乳房向來有點小,盡管年輕的時候,對此頗為煩惱,而現(xiàn)在她很高興,因為它們沒有像她這個年紀的其他女人那樣開始松弛、下垂。她的腹部平坦,腿修長,這應該歸功于這么多年堅持不懈的鍛煉。她的眼角沒有顯現(xiàn)太多魚尾紋,盡管那已不再有任何意義??偠灾?,她對自己今早的樣子相當滿意,而她將自我感覺良好歸因于在度假的緣故。
化上一點淡妝后,她穿上了一條米色短褲,一件無袖白上衣和棕色涼鞋。待會兒外面會酷熱難當,潮濕無比,她這樣打扮是想在逛普羅溫斯敦時舒服些。她透過浴室朝窗外望去,已是日上三竿,于是記著要涂點防曬霜。如果不涂,她的皮膚會曬傷,她已從過往的經(jīng)驗中總結出曬傷是毀壞一趟海灘之旅最快捷的方法。
外面碼頭上,迪安娜已經(jīng)將早餐擺放在了餐桌上。有哈密瓜和葡萄柚,還有烤面包。落座后,她在面包上撒了些低脂奶油干酪——迪安娜又在進行沒完沒了的節(jié)食了——她們倆交談了很長時間。布萊恩正要出去打高爾夫,這周他每天都會去。他得在清晨出發(fā),因為他正在接受某種藥物治療,迪安娜說,如果他在太陽下暴曬太久,那種藥會極大地損傷他的皮膚。
布萊恩和迪安娜在一起已經(jīng)三十六年了。他們在大學時就是人人艷羨的情侶,畢業(yè)后的同年夏天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時布萊恩剛接受了波士頓市中心一家財務公司的工作后。八年后,布萊恩成為了該公司的合伙人,他們在布魯克萊恩買了棟寬敞的房子,他們過去二十八年都在那里孤獨地度過。
他們一直都想要孩子,但是在結婚六年后,迪安娜還是沒能成功懷孕。他們?nèi)タ戳藡D科醫(yī)生,發(fā)現(xiàn)迪安娜的輸卵管有傷痕,懷孕是不可能的。有好幾年他們都想收養(yǎng)孩子,但是似乎排隊等候的人沒有止境,最終他們放棄了所有希望。然后,他們迎來了黑暗的歲月,她一度曾向特麗莎透露,那個時候,他們的婚姻眼看就要走到了盡頭。盡管他們對彼此的承諾被極大地動搖了,婚姻卻依然固若磐石,迪安娜轉(zhuǎn)而開始去工作來填補生活的空虛。她開始在《波士頓時報》上班,那時候在這一行職業(yè)女性還很少見,漸漸地,她在報社嶄露頭角,步步高升,當十年前她當上了報社總編時,她開始吸納女記者到她的麾下。特麗莎便是她的第一個學生。
迪安娜上樓去淋浴后,特麗莎快速地瀏覽了一下報紙,然后看了看表。她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電話旁撥打戴維的電話號碼。那邊還很早,才七點鐘,但是她知道現(xiàn)在那頭的全家人現(xiàn)在應該都醒了。凱文總是在天剛破曉的時候就起床,這一次她不由得謝天謝地,總算有人能分享她這種痛苦經(jīng)歷。電話鈴響了好幾次,她來回踱著步子,然后聽到安妮特接起了電話。特麗莎能聽到背景里的電視機發(fā)出的聲音,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嗨。我是特麗莎。凱文在嗎?”
“噢,嗨。當然。請稍等片刻。”
話筒放在了柜臺上,特麗莎聽到安妮特喊凱文的聲音:“凱文,是你的電話。特麗莎打來的。”
安妮特沒有將她稱為凱文的媽媽比她預料的傷她更深,但是她沒有時間去計較那個。
當凱文拿起話筒時上氣不接下氣。
“嘿,媽媽。你好嗎?假期過得怎么樣?”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便感到一陣孤獨的刺痛。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尖細,充滿稚氣,但是她知道改變只是遲早的問題。
“這里很美,不過我昨晚才到。除了今早慢跑了一下,我還沒有做太多其他的。”
“海灘上人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