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
松花正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發(fā)呆。突然,鳥兒撲楞著翅膀扎向河面,于是松花的目光又被鳥兒帶走。
“松花,你不回家嗎?”
一群小朋友在河堤上邊走邊喊道。松花好像做壞事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一樣猛地站了起來。小朋友們上下學(xué)的時候總是成群結(jié)隊的,唯有松花獨自一人。
美善拽住松花裝鞋的袋子,松花低頭看著小朋友們的腳后跟任由她拉著走。結(jié)束了暑期生活的小朋友們就像田里吵鬧的青蛙一樣,有著說不完的話。
“剛剛成秀丟了鞋子,一直在哭?!?/p>
“男子漢有什么好哭的,讓松花的奶奶給算一下鞋子在哪兒不就行了?!?/p>
美善看了看松花,然后戳了一下英紛的腰。
“聽到又怎樣?誰不知道她是巫女的孫女呀?!?/p>
英紛故意提高了嗓音。
“丟了鞋是不是很倒霉呀?”
婧愛不合時宜地插嘴道。
“做個法不就行了嗎?妖魔鬼怪,快快退散!哄嘛彌嘛嘧哄!”
英紛連蹦帶跳,于是裙子也隨著她一起跳動。
“做法什么的都是迷信,信的人是傻子。”
“你沒聽過富石媽媽的事情嗎?松花奶奶說只要把飯勺燒了病就能好,然后就真的好了。不能說這一定就是迷信,被鬼纏上了也是會生病的?!?/p>
美善打斷婧愛的話說道。
“也有可能是碰巧好的呀。反正都說巫女是神經(jīng)不正常的人。”
英紛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頭。
松花頓時覺得很尷尬,于是就順著河堤滑了下來。
河邊的濕地上長滿了蘆葦、蒲草,它們和草藤、狼尾草等纏在一起,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奶奶是個巫女——這件事一直都讓松花覺得很丟人。松花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陪伴在身邊,只能和奶奶相依為命。她既沒有可以一起玩耍的堂兄妹,也沒有可以說悄悄話的朋友。所以每天都盤腿坐在河堤邊偷偷將難受的事情講給河水聽。有時松花甚至?xí)纯奁饋?,然后暗自下決心再也不哭。
河水嘩啦啦地流著,水面一起一伏的。
松花往河里扔了一個小石子,小石子咕咚咕咚地奔跑著,然后沉了下去。
“這條河里應(yīng)該也有從鳳洞流過來的水吧。因為是從家鄉(xiāng)那邊流過來的,所以我對這條河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但是水又能知道什么呢……只會流來又流走……”
奶奶看著河水自言自語道。那時奶奶的眼角濕漉漉的。
松花好像知道奶奶為什么茫然地看著臨津江的水流。
“可奶奶為什么偏偏做了巫女?!是因為想念朝鮮的家和成為流浪漢的爸爸,所以要做巫女來了卻心愿嗎?”
松花害怕自己以后也要成為巫女。
“我絕對不做巫女!絕對不做!”
松花堅定地?fù)u了搖頭,緊咬下嘴唇做出了人生的決定。
“知……了,知……了,知……了!”
河堤的楊樹上知了拼命地叫個不停,看來知了也有難過的事情吧。
松花抬頭看天上飄著的云。
“你爸爸就像天上的云,居無定所,從來不管他的媽媽有多牽掛他?!?/p>
奶奶一看到云就這樣說。
“爸爸?!?/p>
松花喃喃道。這個別人每天習(xí)以為常的稱呼,松花卻一次都沒用過。松花隨手摘了一朵花在手中揉搓,指尖被破碎的花芯染黃。
而媽媽這個詞就更為陌生了,甚至連說都說不出口。據(jù)說連奶奶都沒有見過媽媽,松花只聽說當(dāng)年媽媽嫁給爸爸以后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后來就因為難產(chǎn)去世了。
“你長得不像你爸爸,所以應(yīng)該是像你媽媽?!?/p>
可能松花的存在讓奶奶更想念爸爸了。松花用手摸了摸自己圓圓的臉。
松花走在河堤上,傍晚的陽光把河邊楊樹的影子拉得細(xì)細(xì)長長的。
路過堂山樹的時候,松花聽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動物呻吟聲。
松花順著聲音找過去,看到一條黑色的狗倒在田埂旁,朝著自己低聲吼叫著。松花見狀往后退了幾步。
“這也許是條瘋狗?!?/p>
松花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離開,可是耳邊不斷傳來的呻吟聲讓松花停住了腳步。
于是,松花用自己的鞋舀了一點溪水放在黑狗面前。
“來,喝點水?!?/p>
松花把鞋往黑狗面前又推了推,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