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芍藥居,竟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坐在銅鏡前,銅鏡是我唯一的朋友。它映出我的容顏,真實地反映出我的表情:一如萬花林的風景,是日復一日不變的臉。
我不會笑,也不曾哭。并不覺得快樂,也沒有悲傷。
有些話我只敢與銅鏡說,比如我并不想當繼承人。其實我也挺希望可以有那些豐富的表情,只是一直以來,總學不到皮毛。
“我當真是越來越無能了呢,居然有石妖混進來也沒察覺到。要是事先發(fā)覺,至少他不會死。”
“自詡五系精通,是姑姑最得意的門生,被她夸得飄飄然了吧??偘沿熑螔煸谧焐希唤o人家好臉色,誰又愛理會我呢?”
“其實我挺羨慕她們,至少真情流露,敢作敢為。我連這膽都沒有,只會擺張臭臉連我自己看了都厭。”
“你說,我要是幫云梅練成了沙云滿天,她會不會對我好點?”
“也是哦,我要是去石林的話,她肯定以為是姑姑讓我監(jiān)視她的。”
“那你說,我趁她不在的時候,偷偷把沙晶丹放在石林呢?壓在石柱下面,她認為是石精聚出來的,就可以拿來用了對吧?”
“嗯,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就這么干吧,這樣她心情或者會好些……那石妖死了,云梅很傷心,她第一次哭……那個石妖,真的這么重要嗎?她險些撲過去,她險些就要暴露自己。姑姑若知道是她,一定不會輕饒……她,什么時候才會忘記這些呢?”
對著鏡子不知所云地絮絮叨叨,突然間我聽到了一聲“噗——”。悚然而起,頓時感覺到一股極淡的氣息從鏡邊不遠的柜后泛起。
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有人躲在我的房中,還是躲在我的邊上,我都發(fā)現(xiàn)不了?當真是要練三萬次聽風辨氣了!
我盯著柜子說:“滾出來。”
從柜后的墻隙里,慢慢蹭出一道青色的影子。是他,那個自稱姓朱的少年人。
他不是讓牡丹和翠竹送走了么?怎么跑到我這里來了?
心里發(fā)緊,牡丹見到那石妖的下場之后怎么還這樣膽大?仍要偷偷地將他留在這里?難道還不明白,男人、情愛甚至于好奇都是姑姑不可容忍的。
藏便藏,竟還藏在我這里!
手指微微攥緊,迎向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