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驗過了,再驗……”胖警官后面的話在嘴里轉了轉,又咽回去,重新吐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句:“再不能驗了?!?/p>
“按《中華民國》法律,當事人不服,在一個月之內(nèi),可申請重新驗尸,并在場監(jiān)督?!?/p>
兩個人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到了最后,胖巡官終于敗下陣來,再沒話可以抵擋,只好道:“行,我收下你的報案材料,你就等著吧?!?/p>
“請問等多少天可以得到消息?”
“這個說不好。”
“卜裕德當街打死路人和以前在任侍衛(wèi)官期間無故重傷數(shù)人的事件,我們可是要見報的。請你們警察局好自為之?!?/p>
胖巡官一臉苦笑:“要是沒見報,我至于和你在這兒磨功夫么?昨個兒已經(jīng)見報了,這事可是鬧大發(fā)了!你們自己瞧瞧?!迸志倩厣韽膱蠹苌铣槌鰩讖垐蠹?,扔回到桌了。
趙學謹拿起來看,見《申報》頭版頭條刊登一個消息《曹錕侍衛(wèi)官 殺人如草芥》,再拿起第二份《大公報》,二版頭條上寫《保定軍官大路行兇 打死路人不治罪》,還有《新民報》、《新聞報》、《時報》、《東方日報》,都在不同版面或大或小的登了這條消息。
三個人拿著報紙看的功夫,胖巡官站在一邊繼續(xù)道:“知道今個兒我為什么對各位這么客氣了吧。這些個新聞我們曹大帥可是都知道了,已經(jīng)讓人給北京、南京和上海發(fā)了電報,并責令我們警局的局長親自拿著趙家侄子簽字的交通事故調(diào)解書去了北京。本來我們大帥說再給趙家侄子一筆錢,讓他出來說沒有這回事,只是交通事故,息事寧人算了,畢竟我們直隸的軍隊還管不到北京、上海那邊去,只能花錢買個清靜。你們來這里一鬧,我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剛才你在外邊填進門條的時候,就有人報了副局長,副局長命我好歹把你們哄走,待請示了大帥再說?!?/p>
胖巡官沖著彭望鄴道:“你不是問什么時候能得到消息么?我告訴你,肯定晚不了,你們住什么地方,上邊有消息我派人通知你們?!?/p>
趙學謹?shù)热诉@才明白,敢情曹錕已經(jīng)在昨天就知道這件事了,并且派人四處活動要平息此事。趙學謹還想說什么,彭望鄴對他一使眼色,制止了他,三個人留了住址,向胖警官告辭走出警局。
出了警局,趙學謹問彭望鄴:“彭律師,我方才想說三天之內(nèi)讓曹錕給人回話,您怎么不讓我說了?!?/p>
彭望鄴一笑:“我知道你要說這個?!?/p>
“您怎么知道?”
“你這些天就想著怎么報仇了,還能說出別的話來么?”
趙學謹不解道:“難道這句話不該說?您的意思是……”
“曹錕手里頭有幾萬軍隊,殺人不過一句話的事,你限他三日給你回話,可是真是夠膽氣的?!迸硗捒纯催@個單純直性的小伙子:“曹錕此人外表憨直,其實是極要面子的。這回發(fā)動輿論來迫使他給侍衛(wèi)官治罪,也是利用了這一點。但你一個平頭百姓敢限他三日回話,這話要是讓警局的人傳上去,我怕他嘴一動,至少把你關上三日五日,那可要耽誤好多事呢。”
趙學謹不由佩服彭望鄴想得周到妥帖,他問道:“那您看咱們這官司打得贏打不贏?”
“曹錕欲以交通事故來搪塞,看來還是有留下卜裕德的心。這官司不好打?!?/p>
趙學謹自打和彭望鄴認識之后,越來越佩服此人,所以彭望鄴的話是極相信的,聽了彭望鄴說官司不好打,以為事情難有轉機,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低了頭想事,再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