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若犯我》 第一章 出獄(10)

人若犯我 作者:四十二噸


關(guān)上車門后她本想把兩百塊還回去,看見林輕靠在車窗上陰晴不定被煙熏妝是蓋了半張的側(cè)臉,心里哆嗦一下,默默把錢塞進包里。

等鳥姐走到大路上,陳衡才重新發(fā)動車子,老好人看了眼遠處剛攔了輛車的鳥姐,不贊成道:“都這么表忠心了你還扔錢打臉,是不是太給臉不要臉了啊林輕?!?/p>

林輕透過后視鏡看了看后座上好像什么都沒聽到的張紫婷,把帽子摘下來扔回給陳衡:“我老頭子說,只有不要臉的人,才會成為成功的人?!?/p>

陳衡自然對這個事嗤之以鼻:“據(jù)說你們家的成功定義就‘有錢’這一條?!?/p>

林輕把手里的硬幣彈到陳衡的方向盤頂上:“老頭子說了,那叫促進利益再分配?!?/p>

當時,林輕不過十幾歲。

第七監(jiān)獄門口有個車站,林輕在站臺上找了個背風處,靠著柱子在破棉襖里費勁摸了一會兒,將將摸出個車票錢。

夕陽的光影被站牌折射,光斑打在林輕的臉上。她揀了枚鋼镚夾在手指間,抬頭的瞬間只看見滿眼金黃。

2路站牌底下站了一個很高的男人,左眼眼角下一顆淚痣,好像燒餅大媽手里撒下的芝麻。

廢棄的鐵軌從路的盡頭綿延而來,和監(jiān)獄外墻上綠油油的鐵網(wǎng)一起被夕陽染得金黃。風里帶著枯葉和偏僻處特有的清爽綿長,以至于很多年后林輕也不明白,關(guān)于那一天她念念不忘的,究竟是那個男人,還是那片金黃。

他就那么孤孤零零站在那里,亞光金屬修飾的黑風衣襯得他身姿十分修長。林輕看他時臉需要仰起的角度,和曾經(jīng)站在同樣距離看李洛基的角度幾乎一樣。

他雙手插在口袋里,姿態(tài)好像天安門廣場的旗桿。從林輕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立在脖子兩側(cè)的風衣領子,和被衣領遮住一點的側(cè)臉。

林輕和李洛基混的時候,也常在蘭臺進進出出。她知道蘭臺選藝人有自己的標準,基本上從后腦能看到下頜骨的直接淘汰,對額頭鼻梁和下巴的線條也有嚴格要求。林輕不清楚具體要求是什么,但以她多年看熱鬧的經(jīng)驗來說,這一位的側(cè)臉,在蘭臺排得上前三,也許第一也說不準。

為了糾結(jié)出到底是第一還是前三,林輕說服自己又多看了好幾眼。作為一個雌性動物,她自認看人是非常含蓄而又靦腆的,兩道目光錐子似的扎在對方臉上,隔空看出了針灸效果。

好在對方定力頗強,被她這么扎都沒反應,只目光放遠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越是看,林輕越是堅定了第一的想法,只差順手折根兒樹枝給他頒獎。

正當她看得起勁的時候,一陣大風夾著沙土招呼過來,兩人都下意識地低頭一避。

再抬頭時,林輕眼前多了片樹葉,帶蟲洞的地方緊緊貼在她的鼻梁上。她伸手拂落葉的工夫,那個男人就那么冷不丁看了過來。

幾乎是看到那張臉的瞬間,林輕手一抖,原本停在指骨上的一元硬幣被“嘣”地一彈,開掛似的準確落到他被風吹亂的頭頂上……

按理來說,處理這種事件林輕著實算個有經(jīng)驗的。但此時她盯著還停在對方腦袋頂上的硬幣,準備好的臺詞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候總不能說,帥哥,我的錢掉你腦袋上了,麻煩幫撿一下……

這句話怎么聽怎么像那句著名搭訕名言:“美女,你掉的磚頭嗎?”

林輕想著先把“兇器”拿下來,剛上前一步,卻見對方警惕地后退了兩大步。也不知道是什么舞蹈學校訓練出來的,這么動腦袋頂上的硬幣都沒挪地方。

不得不說,如果換一個情形,她面前這個男人是十分有魅力的。明明看著比林輕大上不少,偏偏身上有一種少年人的氣質(zhì)。原本只是極其端莊正經(jīng)的長相打扮,卻生生被眼下的一顆淚痣點出幾分風流,而這端莊的風流又被他一臉“我不認識你,你別靠過來”的表情烘托出一種讓人想扒了的美……

如果……如果他腦袋上沒有頂那一塊錢的話……

林輕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零錢,又看了看視野中正逐漸變小的男人,急道:“喂!把錢還我!那是我留著買車票的?!?/p>

她的一塊錢還在急速遠離她。

林輕無奈:“帥哥,你身上的風衣就能買輛車了,你搶我的一塊錢干什么?”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m.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