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郝盼兒，”他站起身，俊美的臉龐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我們只是公平交易而已?！?/p>

“交易？”

“嗯，交易?！绷枰砣幌蚯斑~了一步，微微傾身，“卿卿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嗎？”

“報仇?！痹魄湎胍膊幌氲溃翱墒墙袢罩?，那群馬賊便會從人世消失，郝姑娘又何必求你？”

凌翼然一笑，“因為她的仇人不止一個啊！兩位尚書聯(lián)名彈劾左相一事卿卿可還記得？”

云卿點頭，撫松堂密議之時，聽他們提起過。

“這件事的發(fā)起者其實是常麓書院的一群儒生，為首的那人姓郝，名梃棹。不錯，他正是郝盼兒的親父?！绷枰砣恍Φ糜袔追掷淙?，“郝梃棹等人不知從何處尋到了工部貪贓的證據(jù)，右相一黨也就利用這群人的迂腐正氣想要罷免董相。后來此事不了了之，雖說是父王的意思，但也和主事人突然病故、證據(jù)無端消失不無關(guān)系?！?/p>

難道說是左相暗中下的狠手？云卿皺眉。

“呵呵，卿卿也猜到是何人所為了吧?！绷枰砣淮脚弦绯鲆荒ɡ湫Γ鞍獾苟?，就是我允給她的東西?！?/p>

“那你想從郝姑娘那里得到些什么？”云卿逼視他。

他含笑望來，“我最喜歡和一無所有的人交易，絕望的人往往可以獻(xiàn)出任何一樣屬于他的東西，甚至是……”他探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生命?！?/p>

騎在踏雍之上，云卿還在想先前的這段對話。她偷偷瞥了身邊的凌翼然一眼，魔鬼的契約當(dāng)真會要了盼兒的性命嗎？

“殿下，大人?！表n琦勒馬回身，“待會攻城的時候，請二位在后方歇息，親衛(wèi)會保證二位的安全?！?/p>

“嗯。”凌翼然微微頷首，“都尉不必記掛，到前面去吧。”

“是！”韓琦策馬而去。

跟在大軍之后的往往是些文官和火頭軍，十幾位軍醫(yī)外加主簿丁淺都在隊伍里。遠(yuǎn)遠(yuǎn)望去，精兵強將如出柙猛虎，帶著氣卷殘云的氣勢向山腳的那座城挺進(jìn)。

昊天高遠(yuǎn)，浮云流逝，湛藍(lán)藍(lán)的蒼穹下，黑壓壓的兵陣?yán)?，旌旗招展，斗大的“韓”字在空中飛舞。伏波將軍韓月殺頭戴獅盔，身著銀甲，內(nèi)襯玄色錦袍，腰系玲瓏獸帶。真是英氣沖九霄，一將破三軍。

再看那山城之上旌旗飄搖，守兵密列。城樓正中一名武將揮動手臂，濃眉倒豎，聲如洪鐘，“韓月殺！你身為青國將軍，如今犯我國境，狼子野心，不言自明！今天有我韶州兵馬總督雷天諾在，嘉城就斷不容你過去！”

韓月殺瞇起星目，冷冷一笑，取過雀紋檀木弓，搭上箭，拉滿弓。眼中寒光畢現(xiàn)：既然如此，留你何用！霎時一道白光飛過，正是弓開似滿月，箭去似流星。箭鏃直直插進(jìn)雷天諾的口中，直直將他釘在身后的木墻之上。這位韶州兵馬總督四肢抽搐，嘴角溢血，死不瞑目。

韓月殺一舉銀槍，萬千精兵呼嘯而來。云梯飛架，床弩半立。百人拉繩，只見拋石車車臂一揮，重型石彈呼呼飛起。主將雖死，但太守仍在，惡名遠(yuǎn)揚的潘世寧瞇起毒蛇眼，向從官示意。不多會兒，只見城上士兵拉起百根繩端，隨即拎起藏于城下黃土中的麻繩，繩的另一端拽起一根根尖利的馬刺。一時間戰(zhàn)馬悲嘶，騎兵紛紛落下。再看角樓之上豎起百架遠(yuǎn)射弩，一發(fā)五羽，箭矢飛過射倒數(shù)人。韓月殺立馬橫槍，向后一瞥，韓碩心領(lǐng)神會，命工兵搭起臨車，一時間攻守膠著，不分上下。

夕陽如血，馬嘯秋風(fēng)。巨石橫飛，砸得女墻角樓殘損。熱油灌頂，燙得士兵皮肉焦?fàn)€。

“大人?！币幻麖墓僮叩脚耸缹幧磉?，低聲耳語道，“守軍損失過半，再戰(zhàn)恐怕難以支撐。”

潘世寧嘴角抽動，沒想到韓家軍如此善戰(zhàn)，若不是地勢陡峭，嘉城怕是早被攻陷了吧。他站起身，不安地踱步，聽著城上的慘叫，心跳越發(fā)不穩(wěn)。半晌，他停住腳步，緩緩抬首，眼中閃出一道陰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