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卑鄙!云卿到底年幼,著了道兒。她閉著眼,靜下心,在黑暗中凝神細聽。忽地身體一側(cè),手腕一揚,伴著清風(fēng)斜陽,劍走四方。她在心中勾勒出一片藍天,想象著自己就是晴空一鶴,獨舞翩翩。只聽布帛撕裂,只聽劍入血肉,耳邊傳來秋凈塵不甘的低吼。殺氣撲面,她感到頸脖間的玉墜飛起,原來的輕墜感消失。她向后飛出兩步,匆匆地摸了摸頸脖,爹爹給她的白玉不見了!
“將軍!”身后傳來小跑的腳步聲和興奮的高喊,“將軍?怎么了?”
“這玉是誰的?”一個成熟低沉的男聲響起。
“是這名刺客所掉!”
白玉在那里!云卿聞聲飛去,橫劍冷對,“還來?!?/p>
對面突然安靜,她警惕地向后退了退,握緊銷魂,冷冷出聲,“還來!”
身后忽感洶涌的殺氣,她快速轉(zhuǎn)身,銷魂破空,剛要刺去,只覺臉上染上了一抹溫?zé)?,鼻尖浮起了一絲血腥。
“將軍!”
“將軍!”
暖暖的液體滲入她眼角,將粗糙的沙礫沖去。云卿慢慢地睜開眼,只見身前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緊緊握住秋凈塵襲來的劍刃,艷紅的血順著他的手腕落下。
“礙事!”秋凈塵抽出劍怒道。
眼前這人迎著最后一抹霞光慢慢轉(zhuǎn)身,雕塑般英氣完美的臉上有著一個淡淡的刀疤,“卿卿?!?/p>
一聲低喚讓云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住。
他慢慢攤開手掌,那枚玉墜就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斷霞散彩,殘陽倒影,天外云峰,掌中白玉。
云卿的胸中仿佛暢流著一泓山溪,歡歌、奔騰,激起明亮的水花,從心底一直流出了眼眶,潺潺流動,傾訴著十年的思念、十年的秘密。
“哥哥……”她珍惜地叫出這兩個字,心底百轉(zhuǎn)千回。
忽地眼角閃過一絲銀亮,她猛地定睛,銷魂飛轉(zhuǎn),擋下這惡毒的偷襲。
竟敢傷她哥哥!
鮮血自銷魂劍尖滴落,一滴、兩滴,在云卿的心底激起殷紅的漣漪。她半閉眼,胸中翻起海濤的腥味,血管里叫囂著沖天的殺意。慢慢地握緊劍柄,眼開身去。她劍挑暮色,戾氣四射,不顧一切地搏殺,一劍入骨,三劍穿心,凝神立掌,震斷心脈。
秋凈塵眼帶不甘,軟軟墜下。
一旁癱坐在地上的謝汲暗偷偷從袖管里取出響箭,還未放出,便被云卿一劍穿入死穴。他愣愣地看著沒入身體的銷魂,道:“你究竟是何人?”
云卿看一眼一臉驚喜的自家兄長,道:“韓月下?!?/p>
“韓?!難道你是……”來不及說完,謝汲暗便沒了呼吸。
“卿卿?!表n月簫低低沉沉的呼喚,撕開了十年的封印,濃縮了入骨的艱辛。
“哥!”她低叫一聲,撲進他的懷里,“哥哥,你沒死,你沒死,卿卿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哥哥,卿卿好想你,好想你?!?/p>
“里面血腥,怕污了殿下的眼睛,臟了殿下的鞋子。”院外傳來故意拔高的聲音。
清朗的笑聲傳來,“本侯可不缺這一雙鞋子?!?/p>
月簫輕輕將她推開,“是七殿下,卿卿你住在哪里?等這里平息了,哥哥就去接你。”
望著師兄師姐遠去的身影,云卿揮動手臂。
“云卿?!鄙砗笠咕瓣@道。
她回過身,迎著夕陽看向他?;鸺t的晚霞映在他的臉上,恰是冷峻的溫柔。
“在我來找你前,切不可再用內(nèi)力?!睜恐R,他沉沉叮嚀。
“嗯?!彼粗t線蔓生的左臂,鄭重點頭,輕聲道,“修遠,你也要保重,我在云都韓家等你?!?/p>
夜景闌看著她,也許霞光太燦爛,一雙鳳眸竟淺淺流轉(zhuǎn)著一絲異樣的情長,可立刻又被他收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他翻身上馬,身影沒入夕陽。
“姨姨!”不遠處的馬車掀起簾子,一個小人兒大聲喚她。
云卿收回送別的目光,回首看向那個小人兒。誰能想到那日她在蛟城救下的孩童竟是她的親侄兒呢,命運還真是神奇。
“彥兒,又亂叫,是姑姑!”出言喝止小人兒的正是她的嫂嫂秦淡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