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一夜無眠,她輾轉(zhuǎn)反側(cè),腦中一遍遍地回放著那段灰色的記憶。像,又不像,一切似是而非。她攏了攏長發(fā),下床梳洗。
云間溢出五色霞光,群山之中噴薄出金紅色的光輝。朝陽將清晨的薄霧燃燒殆盡,迎著晨光,云卿飛過院墻,踏花逐葉,且行三四里,來到風(fēng)生水起的湖畔。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待氣行兩個小周天,她忽然睜眼,手持銷魂劍,銀刃光轉(zhuǎn),使出酣暢淋漓的“清狂”劍法。她將胸中郁氣一掃而空,手中的銷魂劍脫掌而出,長鳴一聲,撫水而過,隨后如一條白練纏上了她的腰際。
“把酒聊醉老俗僧,我笑紅塵皆清狂。”她朗聲長吟,收勢而立。感到周圍氣息微動,她足下一點,穿過竹葉,一把抓住了那道暗影。
只見眼前這人細(xì)眼微吊,似笑非笑,目若桃花,眉若遠(yuǎn)山。云卿陡然松開他的衣領(lǐng),怒目而對。
凌翼然淺淺一笑,聲音婉轉(zhuǎn)道:“姑娘好耳力?!彼鹗?,用扇子敲了敲隨從的頭,笑罵道,“粗聲粗氣的,嚇到了姑娘,還不賠罪!”
那位長相討喜的隨從摸了摸腦袋,向她深深一鞠躬,“六幺無知,壞了姑娘的雅興,在這兒給姑娘賠禮了?!?/p>
“不用,沒什么?!痹魄湔f完轉(zhuǎn)身便走,只聽得身后腳步沙沙,回頭一看,凌翼然搖著扇子,笑意醉人,“姑娘請。”
云卿瞥他一眼,飄走數(shù)百米,仍感到身后有風(fēng)。她回身而望,卻見凌翼然背著手仍跟在身后,雖然略顯吃力,卻仍舊眼眉彎彎。
“你究竟要怎樣?”云卿停在竹葉之上,不滿地看著他。
凌翼然明眸微睜,濃濃的興味籠在眉間,“姑娘好輕功,竟能著葉而立?!?/p>
云卿并不言語,只是微慍地看著他。凌翼然眸光流轉(zhuǎn),比夏陽還要明媚。半晌,他仰頭大笑,“沒想到姑娘的耐性如此之好,在下甘拜下風(fēng)?!闭f著他躍上枝頭,向云卿作了個揖,“在下欲往馳流山莊,迷路到此,恰見姑娘舞劍,便駐足欣賞。我主仆二人初到此地,想勞煩姑娘引路,不知可否?”
看了看竹下仰著脖子的隨從,云卿無奈地嘆了口氣,飛身而下道:“好吧,不過得走快點兒,我不想誤了早飯的時辰?!?/p>
“多謝姑娘,姑娘真是好心。”身后傳來歡快的道謝聲,“主子,六幺今天出門的時候看了看黃歷,上面說宜出行,果真不假呢!小的覺得要是上面再寫個有貴人相助,那就更準(zhǔn)了!”
啪!又是一道扇擊聲,凌翼然金石般的聲音傳來,“油嘴滑舌,安靜點兒。沒見著你唧唧喳喳的,驚起了遲起的林鳥?”
“是?!绷鄣穆曇舨磺椴辉?,很是孩子氣。
呼吸著清晨清新而略帶暖意的空氣,云卿步子都變得懶散了些。她掩著嘴,慢慢地打了個哈欠。
“把酒聊醉老俗僧,我笑紅塵皆清狂?!鄙砗髠鱽砹枰砣煌嫖兜囊髡b,她并不理會。三人走在湖畔,聽著鶯歌水響,很是疏懶。
“昨日的夢湖之南,那首豪情激越的箏曲乃是姑娘所奏吧?”云卿聞言微怔,慢慢地回過身去。只見凌翼然臉上沒有了玩笑之意,很是認(rèn)真地看著她,那語氣沒有半分遲疑,“頗有一日看盡天下色,御風(fēng)直上九重霄的氣魄,姑娘好氣魄!”
云卿站在綠柳之下,有些迷惑地看著他,道:“你是如何得知?”
凌翼然微微一笑,眼神迷離?!奥勄R人,聽詩畫心,在下從來不會誤讀。這氣吞山河、睥睨紅塵的奇女子,”他手指豎起,指了指湛藍(lán)的天空,“普天之下,怕是只得一人?!闭f完,灼灼地直視,仿佛要看進(jìn)她的心里去。
“那殿下的天下怕是小了些?!币娝嫔⒂牐魄湟矊W(xué)著勾唇一笑,道,“公子一身貴氣,氣勢逼人,想必就是昨日在湖上不請自來的寧侯殿下吧。馳流山莊在此,請便?!闭f完飛身離開,不帶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