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分,老嚴把我叫到了訓導主任辦公室。
托這個時間點的福,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放眼望去,除了老嚴和幾盆擺在窗臺上的綠植,再沒有其他生物。
我暗暗地松了口氣。
老嚴翻著手里的幾張紙:“學校最近嚴抓校風校紀,尤其對考場舞弊格外注意,你啊,可真是撞槍口了。”
我苦著一張臉說:“老師,我真的沒有作弊……”
老嚴瞥了我一眼,翻來覆去的還是那句:“沒作弊你干嗎吃紙條啊?”
我腦子一熱,脫口就說:“我餓。”
“嗬?!?/p>
遠遠地傳來了一聲低笑,我皺眉,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老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給我嚴肅點兒,傅一!”
訓斥聲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回響著,襯托得四周更靜了,再加上老嚴又是一臉憤怒,好像根本沒聽到那聲笑,我確定自己是幻聽了。
“……哦?!?/p>
老嚴哼了聲:“我對作弊一向都是絕不姑息的,為什么對你這么特殊,原因你也知道?!?/p>
我當然知道。三年前C大開學,我媽難得發(fā)善心開車送我來報到,沒想到竟遇到了老嚴,他們是大學同學。
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我媽那天對老嚴說的話:“這是傅一,以后您多關(guān)照?!?/p>
——自己的女兒自己從來不管,卻好意思開口讓別人關(guān)照,想想也真是可笑。
想到我媽,我的心情真的是差得爆,也懶得跟老嚴打太極了,索性開誠布公地說:“紙條是被我吃了沒錯,但上面寫的不是答案。”
“那是什么?”
“是……告白信?!?/p>
老嚴呆住了。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瞞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的成績很差,作弊意義不大,所以我沒有必要去抄。我是個女生,寫情書又被抓住,當然會覺得尷尬,這才把紙條吃了?!?/p>
我的語氣平鋪直敘,一丁點兒的感情都不帶,聽得老嚴一愣一愣的。辦公室里很靜,隔著一張長長的紫檀木辦公桌,老嚴一臉復雜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那氣氛詭異得……簡直可以拍懸疑片了。
一片靜寂當中,我聽到人問:“給誰的?”
我愣,那道聲音輕笑:“情書?!?/p>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按了發(fā)條的木偶,不會動了。
那道聲音很低,卻是說不出來的悅耳動聽,我木木地站著,聽到老嚴問:“統(tǒng)計得怎么樣了?小陸。”
那個人低低地笑:“好了?!?/p>
——笑聲和我之前幻聽的,一模一樣。
老嚴完全無視了我,朝著我身后笑:“其他老師都去午休了,實在找不來人,幸好你過來了。怎么樣,隔間里不悶吧?”
“還好?!?/p>
那個人就在我的身后,可我卻死都不敢回頭。呃,好吧,不是不敢,是沒臉……
鬼知道這屋里藏了個人啊?。。?/p>
老嚴又跟他聊了幾句,兩個人相談甚歡,可是我只想奪路而逃。
“老師,我……”
好容易憋出來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笑:“打擾你們談話,是我不好。”頓了頓,“統(tǒng)計好的資料在隔間的桌上,嚴叔您接著忙?!?/p>
聲音低潤,猶如清泉,他說完拔腳就朝外走,臨出門時,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那之后的老嚴又說了什么,我是一個字都沒再聽進去了,絮叨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后,老嚴擺手讓我滾蛋,我渾渾噩噩就往外走。
一路走,我一路心神恍惚,滿腦子只想著一句:丟臉。
剛才那男的比南燭還帥啊……我把臉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