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有些震驚，訥訥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見裴北魏對著餐廳服務(wù)生一口一個達(dá)令哈尼，我還以為他是個花花公子呢?！?/p>

季云攀淡淡笑：“看上去是這樣，但是裴北魏這個人啊，除非是深交多年的老朋友，否則不會知道他到底有怎樣一顆心?！?/p>

那么你呢？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有怎樣一顆心，我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了解你？

小謝在心里默默想。

旅途無聊，兩個人也不可能一直聊天，小謝提前準(zhǔn)備了幾本書，晚上睡覺前躺在床上，倚靠著車廂壁借著燈光津津有味地看。裴北魏的書房很大，書目齊全，既有一些深奧的充門面的大部頭，也有建筑類的專業(yè)書籍，當(dāng)然最多的，翻得最爛的還是一些通俗小說，比如那塞滿一整個架子的武俠小說。

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小謝喜歡那些快意恩仇的世界，金庸的世界最宏大，古龍的世界最詭譎，溫瑞安的世界最熱鬧。金庸對于一個初中生來說要比古龍難于理解，十五歲的小謝最喜歡的，還是古龍，古龍寫阿飛寫蕭十一郎，都提到那么一雙年輕的眼睛，讓小謝聯(lián)想起季云攀的眼睛，那樣漂亮，那樣年輕，可是卻不是空洞洞的，像是星光熠熠的深黑夜空，充滿了讓她著迷的深邃與神秘。

這次她帶來的是一套《天龍八部》，曾經(jīng)一度電視劇播的很火，但是小謝在認(rèn)識裴北魏之前，衣食尚且發(fā)愁，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看了幾集，對主要人物有個大概印象。

小說寫的很精彩，小謝的神經(jīng)被緊緊地抓住，表情隨著主角們的情緒而不斷變換，看到驚險處不由地抽氣，到歡喜的地方又忍不住微笑，季云攀翻一本從火車站買來的民間傳奇翻得無聊至極，目光一轉(zhuǎn)就看見小謝不斷變幻的表情，忍不住開口問：“你在看什么？”

小謝正看的起勁，匆匆回了一句，季云攀哦了一聲：“武俠小說，好看是好看，但是沒有辨別力的人看了之后容易誤入歧途，尤其是小孩子，只看到武力，看不到狹義。俗話說少不讀水滸，不是沒有道理。不用說這本書肯定是裴北魏給你的?！?/p>

這本書確實是裴北魏推薦給自己的，聽了季云攀的話，小謝有些訕訕的：“你看過嗎？”

季云攀點點頭：“怎么可能沒看過。”

小謝探過身去興奮地問：“那你最喜歡的是誰？”

季云攀搖頭：“說不上喜歡誰，應(yīng)該是沒有吧?！?/p>

小謝失望地躺回去，把書合上放在枕邊，她最喜歡的是阿紫，因為那少女曾經(jīng)對蕭峰說：“我不回星宿海，只跟著你喝酒打架?！?/p>

她還說過，我本來要你陪著我。

小小女孩心思毒辣，操控毒蟲殺人如麻，可是一生的可恨之處全在這一句話里瓦解。小謝喜歡她不只是因為心有戚戚焉，更是羨慕她可以無所顧忌地說出心里的話。

晚上車廂里熄了燈，小謝輾轉(zhuǎn)不能入睡，火車停站，借著窗子外那點熹微的燈光，她靜靜看著對面鋪位上季云攀的睡臉，剎那間明白了那句始終不能讀懂的歲月靜好。

3、

第二天醒來時季云攀早已坐在窗前，小謝迷迷糊糊下床去洗漱?；疖囈呀?jīng)離開平城很遠(yuǎn)，往南去風(fēng)景漸變天氣也大不同，火車沿線盡是一些荒野阡陌，季云攀看著窗外風(fēng)景出神，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探討聲傳進(jìn)耳朵里來。

那是住在他和小謝下鋪的兩個女孩子，應(yīng)該是對結(jié)伴旅行的朋友，十七八歲的年紀(j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熟，實際上心智未必會比十五歲的小謝更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