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秋苗覺得丈夫對著下人這樣說自己,讓自己的臉面不知道往哪里擱才合適??吹轿萁顷戈梗S楊木花幾上放著一個青花花鳥紋筒子瓶,那瓶子里插著一株盛開的月季。她走過去一把握了月季的枝子,花枝上的刺讓她的手心慢慢滲出了血,一滴一滴串成琥珀珠串滴下來。她含著淚盯著原德孩,屋子里出奇地寂靜,寂靜中能聽到孩子拉風箱一樣的出氣聲。原德孩不看她,看著門外。傍晚的日頭昏沉,被水汽脹滿,如同一枚不堪其重的果子,一觸即潰。蓋秋苗覺得手里的月季花很暖,不像是刺穿透了皮膚,那暖意讓她的心情好受一些,她提高了聲音喊:“有什么事情讓你心里難過了,你有火氣沖著我來好了,沒有必要在下人面前這樣對待我,好歹我也是你原家的媳婦,你說,你扭轉身子看著我說。”
原德孩看到院子里那一叢花壇上有許多花,花色猩紅,花總是在最潮濕的季節(jié)開放,暮色中那花開得像火焰一般。聽得旁邊的女傭小聲叫道:“少爺,少爺,少奶奶流血了。”
原德孩走近女傭抬起手臂滑了一下對方的臉頰,女傭躲避了一下,原德孩有恃無恐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胳膊。女傭低下頭說:“少爺,我是一個女傭。”原德孩仰起脖子笑了:“女人哪個不是女傭。”女傭想掙脫原德孩的手,一時又無法掙脫很無助地看少奶奶。
蓋秋苗想用自殘來引起丈夫的同情。從丈夫的后背上看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屑,自己的丈夫居然說女人都是女傭。她可是蓋家的千金啊,哪個敢講她是女傭?看到丈夫內心被什么事情點燃的恐懼,她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喊:“你放開她!”
原德孩說:“我就是想和你老子蓋運昌一樣,想演戲,想女人,想在你面前抱了她,我一時看著她心動了,你就閉眼睛成全了我。”
蓋秋苗突然感到喉頭結冰,自己在一點點矮下去,騰出一只手來扶住墻,手想抓住什么,什么也沒有抓住。她的身后傳來挑逗和哀求聲,天下最難忍受的羞辱??!她帶著哭腔說:“少爺,以往我有什么不依不饒的要求,惹得你生氣了,你也該諒解我,我和你是一家人,就說不看我父親是你的丈人,你也該看他是你的姑父,打斷骨頭連著筋,因何要如此待我?”
原德孩抱著女傭轉過身子,指著蓋秋苗說:“賤婢!我沒有蓋運昌那樣的丈人,也沒有他那樣的姑父!蓋運昌豬狗不如!”說完抱著孩子拖著女傭頭也不再回一下地走出屋子。
蓋秋苗喊道:“放開她,你回來啊少爺!”
院子里哪里還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