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廣慶說:“蓋老爺,它回來了,你要它咋?”
蓋運昌皺了眉頭,這是他最不想要的結(jié)果,蓋家的新墳新地,蓋家的后人,蓋家的一切都在狗的一聲狂叫中結(jié)束了。
蓋運昌說:“拴了,用它祭那塊地,就算地不能用了,我蓋運昌也決不放過你這條狗!”
聶廣慶一臉茫然,從山東帶它走到太行山上,一路上狼蟲虎豹,都經(jīng)歷了,就連肚子餓得前胸貼后背,都沒有舍得吃它,到現(xiàn)在,就因為一泡宿便,有人要殺它了。
聶廣慶嚇得雙膝跪在地上說:“蓋老爺,就算行好了,你留它一條狗命,聶廣慶會報答你,不要計較這狗,沒有今日,有來日,你大人不記畜生過。”
蓋運昌不回話,沖著遠(yuǎn)處氣不打一處來地喊:“收了!把這只狗敲了!”
跟著蓋運昌和李旮渣的管家一溜小跑跑到了地當(dāng)央,只一會兒,一干人提了還亮著的馬燈走了過來。蓋運昌要家丁拴了那狗,狗看著聶廣慶,它已經(jīng)知道或者聽明白了自己的命運,狗就等著自己的主人說話。狗的耳朵豎起來,露出尖銳的牙齒,看到走近它的家丁呼了一下。蓋運昌看著那塊高地說:“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有狗呢,怎么就沒有看到你的狗,這是命中注定啊,我不能不血祭那塊地!”
李旮渣揮舞著胳膊說:“這塊地的風(fēng)水被你的狗毀了,地脈也就沒有了,狗必殺,不殺必將有大的后患!”
狗是蒼生,人也是蒼生。一切就要成為造物和死神的交易了。聶廣慶把眼前的事進行了分解,要找到他賴以活著的明天,必得下了狠心。盡管有好多話和好多事要求得對方,但是,他知道窮苦限制了一切。低下頭,抬起來的時候,臉上掛滿了眼淚,他說:“蓋老爺,俺來。”
只見他抽出擱在桶上的擔(dān)杖,掄圓了叫了一聲:“黑,來。”
狗沖著主人跑過來的剎那,聶廣慶半空落下的擔(dān)杖已將狗的腦袋打得開裂了。
綠草掩映著狗軟下去的身體。聶廣慶看著,覺得地上黑糊糊的身影迅速擴大。狗睜著困頓的眼睛,那眼睛已經(jīng)沒有光亮了,風(fēng)把它身體上的毛順著一個方向吹過去,它的耳朵呼扇了一下支了起來,五官被天空的陽光罩住了,之后,什么表情也沒有了。
血水零落一地。
一段切入聶廣慶生活的內(nèi)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