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頭上到了,最后一日出門毫無目標(biāo)地走。心事還想著該怎么日哄蓋運(yùn)昌,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河蛙谷??吹胶油芄鹊乃鄞罅耍谀愕娜敳陲L(fēng)中散發(fā)出年代積久了的瘴氣。他繞過河蛙谷時,看到了山東討吃上來的聶廣慶,聶廣慶正舉著镢頭開荒地。因為挨著河蛙谷,水氣足,開的那塊地灌木長得肥,得下了死力氣務(wù)弄。一個下了死力氣賣命的人,從來都不見下了死力氣賣命的人能發(fā)了大財!又看到從山下帶回來的女人。女人坐在地窩子旁做繡鞋。干瘦的黃狗看到李旮渣的時候,耳朵像剛出芽的樹葉一樣立了起來。這個女人讓李旮渣的心境突然明朗起來。他看到女人的身后是一大片綠草,綠如碧玉的草不像是自個兒野長的,像是人種植的。往遠(yuǎn)一點(diǎn)是嶙峋怪狀的巖石,太陽照在巖石上,風(fēng)沖著巖石刮過去又彈回來,彈回來的綠抖動著葉梢兒,那一大片綠色就顯得十分的跳眼了。碧如水洗,樸質(zhì)無華,這樣襯托得那女人就出了風(fēng)采。李旮渣走近了看。聽得狗叫聲傳過來,那狗沖著他叫,他臉上的神態(tài)緩緩松懈下來,眼睛定定地落在了那條狗上。
李旮渣彎腰指著狗說:“一頭畜生倒跟了好人家。”
有些年沒有來過河蛙谷了,知道有一個山東來的人叫聶廣慶住這里,頭胎養(yǎng)了怪,說是怪,一直都沒有見過,被外頭傳瘋了。女人做繡花鞋子,常見聶廣慶提了繡鞋在暴店鎮(zhèn)賣。自家媳婦還買過一雙,寶藍(lán)顏色,繡了什么花草不記得了,穿了鞋子的腳在泥地上站著,仿佛荒地上開出了兩朵花。旮渣怎么也沒有想到,聶廣慶有這么一個水樣的女人,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的女人望過去,就是女人樣,這女人她不是。有窮酸兒掩飾不住的貴氣。對,就是。李旮渣就想走近看。他完全可以不從那邊走過,就因為那女人他要從那邊走過。他沖著開地的聶廣慶喊:“山東家,把你那狗吆喝住,我要打你的地窩子過。”
開地的聶廣慶聽到喊聲,抬了頭朝這邊看,看到了李旮渣,人生地不熟,他知道李旮渣懂陰陽,方圓里住的人家都叫他“李陰陽”。沒說過話。叫了一聲狗:“黑,臥下。”狗哼了哼臥在了女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