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聞錄(之一)
(上海5日特電)我海軍航空隊“荒鷲”精銳轟炸機隊繼3日轟炸重慶后,不讓對方有喘息之機,于4日黃昏又攻其不備地進行了大轟炸。3、4兩日的大轟炸,給予抗日首都以不折不扣的毀滅性打擊。
4日,由日本海軍第十三航空隊的增田正武少佐和十四航空隊的入佐俊家少佐率領(lǐng)的45架飛機的大編隊展開銀翼,以夕陽燃燒的西北天空為方向,穿過云層,在重山疊巒中穿行,直飛重慶,于午后8時30分(注:東京時間)到達重慶。面對忽然出現(xiàn)在天空的我空軍大編隊,重慶市區(qū)周圍的數(shù)十門高射炮連珠炮般的開火。四架敵戰(zhàn)斗機也向我襲來,但均不能傷我大日本戰(zhàn)機毫毛。我精銳機隊接連投下巨彈,每發(fā)必中。全部炸彈都落到了以防空司令部、軍事委員長行營、巴縣縣政府為中心到中央公園一帶的南北市區(qū)。只見城市數(shù)十處黑煙彌漫、烈火上升,烈焰籠罩著暮色中的重慶市區(qū),展現(xiàn)出及其凄慘的景象,連續(xù)的空襲已讓敵都重慶籠罩在死亡氣息之中。
——(《東京朝日新聞》昭和14(1939)年5月6日)
炸彈所能引起的一切恐怖襲擊了重慶??匆姷臇|西,如尸首、血淋漓的人,以及數(shù)十萬擠不進防空洞的人們……日本的燃燒彈引起的幾十處大火在一兩個鐘頭內(nèi),延展成許多火堆,永遠吞沒了那些古老的街巷。在后街、小巷以及轉(zhuǎn)彎抹角的殿堂里,數(shù)千男女被考死,沒有辦法救。
——(美國《時代》雜志·來自中國的驚雷,白修德·賈安娜)
“五四”,我正在趕寫劇本。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出門了,連昨日的空襲也未曾打斷我的工作。寫,寫。軍事戰(zhàn)爭,經(jīng)濟戰(zhàn)爭,文藝戰(zhàn)爭,這是全面的抗戰(zhàn),這是現(xiàn)代戰(zhàn)爭。每個人都要當個武士。我勤磨著我的武器——筆……5時,又警報,大家一同下地洞,我抱著我的劇本……7時了,解除警報。由地洞里慢慢出來,院里沒有燈火,但天空是亮的。不錯,這晚上有月,可是天空中的光亮并非月色,而是紅的火光!多少處起火,不曉得。只見滿天都是紅的。這紅光幾乎要使人發(fā)狂。它是以人骨、財產(chǎn)、圖書為柴,所發(fā)射的烈焰。灼干了的血,燒焦了的骨肉,火焰在喊聲哭聲的上面得意狂舞,一直把星光月色燒紅……
記住,這是“五四”!人道主義的、爭取自由解放的“五四”,不能接受這火與血的威脅;我們要用心血爭取并必定獲得大中華的新生!我們活著,我們斗爭,我們勝利,這是我們“五四”的新口號。
——(《七月》第四集總1期,《五四之夜》·老舍 著)
本報一部分房屋被炸坍。大公報、新蜀報,都遭受了一些損失,法西斯存心毀滅文化,所收到的效果將是為保衛(wèi)文化的反攻。
夜色蒼茫了,重慶被陷在黑暗中。街頭、巷尾、公園、石級上新添了無家可歸的人群。火還在燃燒,到處是血腥,——又一筆血債更堅定了中國人斗爭到底、討還血債的決心,黑夜度過了將是光明,這是不容置疑的!
——(《新華日報》1939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