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問坐哪張桌子?”服務生在旁邊提醒發(fā)呆的她。
“我們認識。”古海峰朝服務生說,那神情儼如成熟男子。
有這句話,車小瑋安心地在古海峰面前坐下。過了年的他,似乎越發(fā)顯得成熟,也越發(fā)顯得有魅力??粗?,她只有感慨,這是不該結識的緣分,為什么偏又讓他們相遇。如果是命中注定的,那這份有缺憾的緣分,結果可不可以沒有缺憾呢。
“請問喝什么?”服務生問她。
“有綠茶咖啡嗎?”車小瑋問,前段時間她在一本時尚書上看到一款綠茶咖啡,帶著東方風格,是具有健康取向的新流行咖啡,她很想品嘗一下。
服務生抱歉地搖搖頭。
“綠茶咖啡是日本人設計出來的咖啡。”古海峰解釋道,“還沒有國際化,所以中國很多城市都沒有這種咖啡?!?/p>
車小瑋問古海峰:“你喝得是?”
“藍山?!?/p>
車小瑋點了一杯和他一樣的咖啡,然后,她帶著輕松玩笑的口氣問他:“怎么一聲不響的就把我刪了,就算不合格,也要打聲招呼再解雇?!?/p>
對她的話,古海峰一臉茫然,他很驚訝地回問她,不是她讓他哥帶話給他,因為太忙了,不能再做這份家教了,讓他不要再聯系她。對他的話,車小瑋也一臉茫然,很驚訝地表示,根本沒有讓周子恒帶話給他。兩個人很快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對周子恒的卑劣行為,車小瑋起先是有點生氣,但轉而一想,因此早點結束家教的事也好,可以讓她走得干脆些,所以也就安然接受了謊言。
“越來越不明白我哥的說話方式了,上次在山上那樣說,這次又這樣說,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惫藕7宀粣偟芈裨?。
“也許,是出于擔憂吧?!避囆‖|還是幫周子恒說了話,雖然他的行為可惡,追其原因也是因為愛,但這個話題她覺得應該轉移,“你怎么想到來這里喝咖啡呢?”
“只是路過,忽然間想來坐坐?!惫藕7逭f完笑了笑,其笑意自然是因為兩個人的再次相遇,這的確很引人發(fā)笑。接著他問她,“最近很忙嗎?”
車小瑋稱是有一些忙,因為要準備出國的事情。聽到這個消息,古海峰表示出驚訝,問是出國旅游嗎?她告訴他,是出國務工,海外的朋友幫她安排了工作。他問她,是上次那個和逛公園的海歸童伴嗎?車小瑋點了一下頭,表情略微有點訝異,她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事。
“能告訴我,是哪個國家的城市嗎?”古海峰問,聲音好像有點沉重。
“加拿大的首都。”
“渥太華是值得去的地方,什么時候走呢?”他的聲音又沒有沉重了。
“大概,四月吧?!?/p>
車小瑋低著頭回答,沒勇氣看他的表情了。如果在他的表情里看到挽留,她會走得很難受,如果在他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不舍,她的心又會很難受。
古海峰讓她走之前記得告訴他一聲,他想為她準備一份送行禮。車小瑋笑著拒絕,表示不用這么隆重,她哪能收他的送行禮呢。但他卻堅持要送,還笑著說,可能他還會麻煩到她呢,因為誰都不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事。
這時候咖啡送到,古海峰沒有再問出國的事,開始講解藍山咖啡。他好像已經接受了她離開的事,車小瑋的心因此有點悵然,看來,在他眼里,她只是一個業(yè)余老師吧。
冷春的夜寒意濃濃,因為冷,連貓也懶得叫春。
車小瑋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看著她為古海峰拍的照片,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思春又懶得叫的貓。想著下午在咖啡廳里的對話,悵惆與喜悅交織在她的心頭,她忘不了心顫抖的快感,也忘不了他的臉容。清醒點,理智些,這樣的自我警告只會讓心更難受,就像饑餓的窮人看著美食店里的高級食物,只能強迫自己忍著美食的吸引。
樓下傳來哥哥的聲音,像是在謝送他回來的人。車小瑋站起身走到窗邊朝外看,他們家住在二樓,而她的房間就在宿舍樓梯這邊,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哥哥回家的情況。的確是有人送哥哥回來,是一輛藍色的轎車,車子已經調頭開走。
很像周子恒的車,可周子恒并不知道她家的地址,她身份證上的地址是以前舊房子的地址。他也不認識她的哥哥,怎么會送哥哥回來。是湊巧嗎?還是她又過于敏感了?車小瑋走到客廳詢問進來的哥哥,剛剛送他回家的人是誰?
“哦,是合伙人的兒子?!备绺缭谏嘲l(fā)上坐下,很感慨地說,“真沒想到,合伙人將公司交給兒子打理了。我說呢,一個在其他城市生活的女人,怎么會想到在這里開公司,原來她還有兒子在這里生活。話又說回來,她兒子還真是不錯,挺有能力的,跟我差不多年齡,做事卻很老練沉穩(wěn)?!?/p>
“她兒子叫什么名字?”車小瑋問,她開始相信自己的敏感了。
哥哥不解地看著她置疑她的行為,為什么老打聽別人的名字,上次問合伙人的名字,這次又問合伙人兒子的名字。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連性格也怪異了。對哥哥的置疑,車小瑋很好地做了解釋,她以前在廣告公司里工作過,覺得也許認識他們,所以才問名字的。
“是這樣啊,那個合伙人叫陳秀瑛,她兒子叫周子恒?!备绺绱蛉さ匦?,“可惜已經結婚了,如果是單身的,我還真想幫你們拉拉線?!?/p>
聽到這個名字,車小瑋愣住了,竟然真的是周子恒。既然他是合伙人的兒子,那么陳秀瑛也就是古海峰的母親了??墒怯洃浝铮瑥牟辉犞茏雍慊蚬藕7逄峒澳赣H從事廣告業(yè)的事,這事情顯得真是奇怪。
“在發(fā)什么愣?真的認識嗎?”哥哥疑惑了。
車小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提醒哥哥跟人合伙還是小心些為好,越是能干的人越可怕。最后還特別交代一句,不要將家里的情況跟對方講,尤其是不要講她的事。
回到房里再想這事,越想越覺得事情很不正常,難道是周子恒故意這樣安排的,還是她和他還有難以結束的情債?不管是哪種,車小瑋都希望不是真的,她不想再面對那個男人了。情感這東西,一旦冷卻了,就會變成一堵冰冷的石墻,它隔絕的不僅僅是過去的內容,甚至會讓兩個人無法再面對面。
現在面對周子恒,對于車小瑋來說,是一種罪惡的感覺。她沒法原諒自己那三年的錯戀,那已經成了她人生中一道極不光彩的記憶,成了一根道德繩索和一團心理陰影。尤其是在她想起古海峰時,這種罪惡感就更濃烈了。她現在只希望,與周子恒的一切可以快些淡去,不要再在她的生活里出現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