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講完,就被那位給他縫合傷口的中年女醫(yī)師罵了一頓。曉穎在一旁瞧著他灰頭土臉的神色,又想笑,又心有不忍。
沈均誠偷偷與她耳語,“你弟弟挺強的,都疼成那樣了,還敢跟醫(yī)生亂侃。”
曉穎笑了笑,有點悵然,“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最初認(rèn)識的曉宇聰明開朗,還帶著點兒小男孩那個時期特有的靦腆,對身邊的人也總能表現(xiàn)出禮貌友好的態(tài)度來。
后來他怎么會變得如此大膽放肆呢?連曉穎都想不太明白,更別提叔叔嬸嬸了。
叔叔整天圍著生意轉(zhuǎn),對曉宇的關(guān)心少之又少。而嬸嬸的教育也不見得有多高明,生活上的要求,不管是否合理,她都一味滿足,但如果曉宇的考試成績不理想,或者老師來家里告狀,她則不分青紅皂白地痛斥兒子,完全不聽他的分辯和解釋。漸漸地,曉宇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在這個家里,他除了偶爾還能跟和曉穎說上幾句實話,對自己的父母,好似完全把心門關(guān)上似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可悲的是,劉娟對兒子表面上的敷衍卻根本無法辨識得出來。
結(jié)束醫(yī)院里的一切時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平常這個時候,曉宇應(yīng)該在去療養(yǎng)院的路上,今天他卻想耍賴不去。
“姐,我這個樣子會嚇著我媽的,你還是讓我在家待著吧。我這回向你保證,再也不出去了。”
曉穎哪里還會再聽他的,拉著他就往車站走,“不行!嬸嬸遲早會看見你,與其躲著,不如主動向她坦白,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而且——”她狠狠地瞪了曉宇一眼,“我已經(jīng)不相信你了,你昨晚上怎么跟我保證的,今天上午又是怎么毀約的?我怎么能相信你不會找機會溜回去報仇?”
沈均誠在旁邊插嘴也勸他道:“就聽你姐姐的吧,躲是躲不了的。”
曉宇很苦惱,問曉穎:“你真的要告訴我媽?”
“不然怎么辦?”曉穎不看他,卻冷著臉硬梆梆地說。
曉宇手用力一甩,掙脫了曉穎的束縛,大聲道:“好!讓她把我罵死算了!”
“韓曉宇!你別跟我耍無賴!”曉穎氣得要命,“你知不知道,你出了事,嬸嬸罵的不光是你,還包括我!你做事能不能用用腦子?”
曉宇被姐姐幾句話討伐,頓時頹了,垂著頭站在路邊一聲不吭。曉穎怒極地瞪視著他,胸膛劇烈地起伏,但她要說的話還沒完,“為什么你總想著一個人逞能?你就不能替你媽想想?你如果不去,她整個下午都會提心吊膽、坐立不安的,你知不知道?”她看了下手表,咬著唇氣惱地又道:“已經(jīng)晚了半小時了,你媽為了你,唉——”
沈均誠抬了下手臂,一輛出租車戛然而止,他招呼那姐弟倆,“坐出租過去吧,可以快一些。”
曉穎還有些遲疑,沈均誠已經(jīng)朝曉宇包扎過的頭指了指道:“他這個樣子去擠公交車不太方便。”
似乎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曉穎推著弟弟就往車子里鉆。等她坐定,才發(fā)現(xiàn)沈均誠已經(jīng)在副駕的位子上穩(wěn)當(dāng)坐著了。
“你……你不回你同學(xué)那兒了?”她有點張口結(jié)舌,“已經(jīng)耽誤你很長時間了。”
“沒關(guān)系。”沈均誠回過頭來向她一笑,“反正都晚了,我還是先送你們過去,萬一路上有什么事也可以有個照應(yīng)。”他對曉宇倒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但他是真的不放心曉穎。
“是?。∫粫哼€能單獨送你回來呢!”曉宇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接口。
曉穎瞪了他一眼,“人家?guī)湍氵@么多,你連聲謝謝都不說!”
曉宇立刻往前面的椅背上一趴,頭沖沈均誠,嬉皮笑臉地說了句:“謝謝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