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殿里藥味彌漫,侍女們低頭順眉,悄無聲響。整個殿里很靜,靜得幾乎有種了無生氣、死寂沉沉的錯覺。
木清從內(nèi)殿出來,朝眾侍女?dāng)[了擺頭:“你們都下去吧,這里不用伺候了。”眾侍女應(yīng)了聲:“是。”整齊地躬身而退。
內(nèi)殿里,焚了凝神靜氣的檀香,氣味清幽而馥郁,略略蓋住了濃重的藥味。阮太后微微轉(zhuǎn)了頭,低而微地道:“雙兒,扶我起來。”無雙忙接過木清遞過來的杏黃軟枕,靠在姑姑身后,扶著她慢慢擁著被子躺坐在床上。
阮太后細細喘了幾口氣,這才吩咐道:“木清,你也下去吧。”木清應(yīng)聲而出,順手帶上了房門。
阮太后好一會兒才開口:“雙兒,姑姑我這病怕是熬過不了年了……”無雙眼眶已經(jīng)泛紅了,打斷了她的話:“姑姑……”
阮太后恍惚地一笑:“真是個傻孩子。所謂生死有命,禍福在天。姑姑我這一輩子也算沒有白活,什么榮華富貴我都嘗過了。還有什么好留戀的呢?”
無雙心里直發(fā)酸,眼中的濕意幾乎要不受控了。姑姑今兒個到底是怎么了,就挑不吉利的說。就像要去的人在交代后事似的。
“我啊,最不放心的也就數(shù)你了。明鶯、明燕兩姐妹,再怎么說也是先帝的骨血,就算他日我們?nèi)罴衣淦橇?,她們也不會受多少牽連的,依舊是富貴于常人??赡阍谶@深宮里頭能依能靠的,也只能是自己而已……”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阮太后的精神卻反而好了起來。
阮無雙伸手輕輕地握著姑姑的手,才數(shù)月而已,原本豐腴的手已經(jīng)只剩下骨頭了:“姑姑,您不用替我操心。您方才不是說,禍福在天嗎?”
阮太后微微扯了一個憐惜的笑容:“姑姑只是希望以后你能懂得保護自己。現(xiàn)在你或許還沒有感覺啊,等他日皇帝充裕了后宮,這三宮六院啊,處處都是美女,你呢,可能一個月也不會見到皇帝一面……這種苦楚,是別人體會不到的。”
她苦笑了出來,微微露了一絲無奈:“自我應(yīng)允了這門親事,我已經(jīng)有心理準(zhǔn)備了。姑姑,您好好養(yǎng)病,不要替我憂心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日,就算比這個更苦,她亦會好好過下去的。日子,本來就是如此的。越是在意,越是得不到,人也一樣。更何況他是萬萬人之上的王,萬乘之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