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老胡就不愿意聽了,又沒法反駁,誰讓自家兒子不爭氣,一心喜歡人家閨女,卻見到人家就發(fā)憷。他氣哼哼扭頭走了。
李滿屯和石光榮看著他的背影都笑了。李滿屯問石光榮:“哎,你閨女法院待得好好的,干嗎去公安局呀?”
石光榮笑道:“你以為我閨女跟你閨女似的,整天就知道蹦蹦跳跳唱歌跳舞的,那有啥用,我閨女雖然不是軍人了,但也要當佩槍辦案的刑警。”一句話戧得李滿屯說不出話來,石光榮心滿意足地拎著菜籃子回家了。
李滿屯恨得牙根癢癢,心里暗道:有什么好吹的,我閨女怎么樣,架不住你兒子喜歡呢。有本事別讓你兒子喜歡我閨女。想到這里心里卻覺得有些不穩(wěn)妥,石光榮的兒子喜歡自己閨女是不假,可是自己閨女喜歡石海都快發(fā)瘋了,放著好好的藝術院校不念,非要跟到大西北去受苦。想到這里心里嘆口氣,這兒女不爭氣,父母就得跟著受罪了。
石光榮回到家中,開始干起褚琴安排的家務來。這些家務活他以前可是沾都不沾的,現(xiàn)在卻把家里的活兒全盤都攬下了,干得興致盎然。
石光榮看到了桌上的一堆舊時的照片和舊物,這幾天褚琴正在整理它們。石光榮打開一本舊書,發(fā)現(xiàn)了里邊夾著的一張照片——年輕女兵褚琴和一個氣質清逸的年輕男兵并肩而立,他們年輕的笑臉上洋溢著一股說不清的甜蜜……石光榮翻過照片,照片背面留著一行漂亮的字:“火紅的青春,戰(zhàn)斗的情誼。褚琴留念,謝楓?!笨粗粗?,石光榮嘆了口氣,磨叨著:“丫頭啊,當年要不是半路上殺出我這個程咬金,你嫁了這個謝楓會是啥樣……不行,謝楓在朝鮮戰(zhàn)場上犧牲了,你嫁了他就成了寡婦,還不如跟我老石呢?!毕氲竭@兒,石光榮不免有些僥幸,哼著歌收拾該洗的衣服。
正忙著,李滿屯和老胡又來找他,要去下棋,他本來沒興趣去下,老胡卻說茶已經(jīng)泡好了,就等他了。兩個人一個勸著,一個拉著,熱情得不得了。他只好停下手里的活計,跟著兩人走了。
原來三人不歡而散,老胡卻覺得自己太冒失了,誰讓自己兒子喜歡人家閨女,將來是要做親家的。石光榮在他和李滿屯跟前被褚琴揭開了在家包做家務的老底,對他的大男人主義可是沉重的打擊,兩人也得做點讓他挽回顏面的事,要不然以后這親家還怎么結?
石光榮對他們兩人的心思一清二楚,兩人也時常很婉轉地透露出要和他結親家的意思,他卻顧左右而言他,不是不同意,而是不想摻和進去。他以前總是喜歡決定兒女的大事,但在兒女的婚事上卻絕不多說一句話,他自己就有慘痛的教訓,不愿意在兒女的身上重現(xiàn),這些兒女私情的事還得由兒女們自己做主。至于這兩人,就由褚琴和他們不冷不熱地周旋吧。
三人各懷心腹事,把棋盤敲得當當響,心思卻都不在下棋上。此時,一輛黑黃亮色的殯儀車從他們下棋的涼亭邊駛過。三人都沒心思下棋了,注目看著,老胡說:“是老趙,剛滿七十三,肺癌晚期,今天早上沒的。”三人默默地向殯儀車敬了個軍禮,算是替老戰(zhàn)友送行。
李滿屯一聲哀嘆:“咱們也都是往黃泉路上走的人,說不定哪天就去見馬克思了?!?/p>
石光榮不悅道:“烏鴉嘴,我還沒活夠呢,至少要看到大兒子當了師長,小兒子當了團長再走。”
老胡不服道:“石林那孩子當師長沒問題,你那小兒子當團長,還是趁早別做這夢了。”
石光榮還沒反擊,李滿屯不愿意了:“石海怎么了,我看那孩子一定有出息,不比石林差,比你那兒子強多了?!?/p>
石光榮見戰(zhàn)火在兩人間燃燒起來,嘿嘿一笑,悄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