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國的摯友(2)

有夢不怕路遠 作者:矢野浩二


還有,也許因為有在日本長時間生活的經(jīng)歷,小徐能夠更加理性全面地看到中日之間的文化差異,很多事都是在他潛移默化之下我才了解。比如,在中國“AA制”并不普遍,吃飯的時候不說“我開動了”,也并不關心路人對自己的看法……這些作為日本人的我根本想象不到的中國習慣,他都認真地一一為我說明了。

“中國人很少會隨便說‘謝謝’?!庇幸惶?,我正感謝小徐請我吃飯的時候,他忽然這樣對我說,“在中國,‘謝謝’這句話一般并不會對親近的人說,中國人一般認為請客的人結(jié)賬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你說“謝謝”,那么中國人會有被拉開距離的感覺。”

“那么,想表達感謝的心情時該怎么說?”我有點驚訝。

“什么都不用說就好,這對日本人來說應該會比較難?!毙⌒斓哪樕细‖F(xiàn)友善的笑容,然后問我,“‘不客氣’這句話你知道嗎?”

“不客氣”就是“いいえ、どういたしまして(日文)”的意思,是很基礎的漢語詞語。雖然當時的我并不會太多漢語,可是也知道這個詞語的意思。

接下來,小徐卻告訴我,“不客氣”這個詞語使用的地方不對可能會招致誤會,特別是日本人一定要注意這一點。關系親近的人對你說“不客氣”時,有著強烈的“放松點”或“不用客氣”的意味,甚至還帶有“你也太冷淡了”“別這么害怕”之類比較負面的情感。

之前雖然說“中國人喜歡不拘泥”,但中國不可能沒有重視禮儀的習慣。畢竟是五千年的文明古國。但是,朋友絕不會太拘泥禮節(jié),如果禮節(jié)做得太過反而被認為“太見外了”。不說“謝謝你”的習慣正表現(xiàn)了這一點。

就像日語里有些詞有另一層意思一樣,漢語里的言外之意也是很難從教科書和入門指南里學到的。沒有小徐的話,我不僅不可能知道這些,大概也絕不會接觸到這些與日本迥異的中國文化吧。

知道了這些細節(jié)之后,每當有人告訴我說“不用說‘謝謝’”的時候,我都很開心。因為這意味著我再一次結(jié)交到了中國朋友,意味著又有人拿我當親近的人。就像我對小徐十分信賴一樣。

當時的我已經(jīng)年過30,而且在這異國他鄉(xiāng),我根本想不到會遇到能結(jié)下這般友情的人。事實上,我和小徐的友誼從那時一直持續(xù)到了現(xiàn)在。

雖然了解了這些細節(jié),可是對于生養(yǎng)于重視禮節(jié)和謙辭的日本的我來說,不說“謝謝”是一項相當辛苦的修行。對方為我做了什么之后,我無意識地就會說“謝謝”。不光是我,大概這是大多數(shù)日本人刻在心里的本能吧。

從那天之后,每當我對小徐說了“謝謝”,小徐一定會苦笑著說“又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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