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陶侃·鉆營大將軍(1)

新史記 作者:王清淮


陶侃的家境極貧寒,父親曾是吳國的揚武將軍,但早亡,寡母帶孤兒,磕磕絆絆長大成人,極艱難地在本縣當一個小衙役。眼見前途無望,陶侃急得腳后跟都燒起了大泡,希望能鉆營走后門。

本郡孝廉范逵極偶然地路過陶侃家門,聽人介紹這家有一個在縣城工作的小青年,也算是干部家屬罷。范逵是孝廉,人情禮貌絕對不會出現(xiàn)缺失,得進去瞧瞧??汕商召┻@天沒上班,見大名士來訪,就有了主意,因為范逵是本郡最大的一棵樹,最粗的一條腿,乘涼、吃飯、就靠它!但前提是得先喂飽了范大名士,種下這塊福田,就是說,得招待他吃一頓飯。但吃飯這事對他來說是太難太難了:他沒錢,不是一般的沒錢,他一個銅子也無。眼前有腿抱不得,陶侃懊惱得像大猩猩捶自己的胸膛:“天哪,天哪!”卻見娘在門后招手,進門見娘手里是一捆頭發(fā),指示道:“賣了它,買米面酒肉菜?!绷钊俗鹁吹奶漳笧榱藘鹤拥那巴?,竟把自己的頭發(fā)剪下來了,還給歷史留下了一個典故,叫做“祝發(fā)待賓”,陶侃的母親也就成了中國最著名的母親,按照時下流行的命名法,陶母是晉朝“最美媽媽”。

陶侃停止捶胸膛,終于置辦齊了酒菜。還缺柴,這好辦,他揮起斧子丁丁當當,把支撐房子的幾根梁柱從中心線劈下一半作柴,留下一半繼續(xù)支撐著房頂。還有馬,它們也得吃飯哪。這也難不住陶侃,他把枕頭一個個挑開,里面是細稻殼,還摻和著若干谷粒,上好的飼料。飯菜做好了,范逵一干人吃得高興,馬兒的稻殼卻不太足,本想抗議叫幾聲,但一看陶侃這么窮,也就算了。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可以說陶侃好客,但接下來,就有點赤裸裸。范逵稱謝而去,陶侃當然要送,送到大門口,范逵說:“士行先生請留步。”陶侃說:“再送送?!边^了十里長亭,范逵說:“多有得罪,在此作別了罷。”陶侃說:“再送送?!卑仙媪似邨l嶺八條江,直送得人困馬乏,范逵騎在馬上已經(jīng)搖搖欲墜,陶侃還是說“再送送”。走了一百多里地,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半生不熟的青年,絮絮叨叨地談理想,談情操,談精神生活,誰受得了啊。范逵終于忍無可忍,只得許愿:“想當官嗎?”陶侃等的就是這句話:“怎么不想?。孔鰤舳枷氚?!”“想當官,你就別送了,再送,衙役也叫你當不成!”陶侃吃了一顆定心丸,樂顛顛跑回去向娘報喜。

范逵吃人家嘴軟,何況又當面許了愿,見到廬江太守張夔,說陶侃這小伙子不錯,可以提拔。張夔便任命陶侃做了縣令。由一個站班衙役一下子當了縣令,就等于縣政府門口的保安員突然變成了縣長。這個后門,鉆得太寬闊了。

但陶侃還想把后門弄得更寬闊些,把張夔這條粗腿也抱得緊緊的。機會說來就來,張?zhí)l(fā)了羊角風,治療羊角風的醫(yī)生在三百里以外住著,天寒地凍下大雪,誰去請醫(yī)生?張夔舉目巡視部下,部下全都低著頭:他們怕凍死在半路。陶侃挺身而出,鄭重宣言:“長官的夫人,相當于我們一般干部的母親,現(xiàn)在母親有病,兒子們哪能不盡心盡力?張爸爸,我強烈要求去請醫(yī)生!”如此肉麻的話說得同志們身上麻酥酥的,幾個臉皮薄的干部,臉膛充血,由紅到紫,毛細血管噼噼啪啪地爆炸,連臉皮最厚的老油條干部也覺得自己的牙巴骨似乎在打顫,但張夔卻聽得渾身暖洋洋。當領導的,誰不喜歡被人吹吹拍拍,舒服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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