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奏折沒有發(fā)生任何實際效果,甚至于皇帝看沒看都難說。當時應詔上的折子也太多,咸豐雖值英年,又主動征求言路,但是國家問題太多,上奏提的問題又大致相類。所以,皇帝看得多了也就懈怠,哪能一一回復,大不了的,批個“知道了”,也就算不錯了。
然而,當時的政治形勢卻急驟發(fā)展。
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起義在廣西桂平爆發(fā),短短幾個月就接連打敗清朝欽差大臣李星沅、廣西巡撫周天爵的圍追堵截,突出重圍,扯旗北上,稱王封制,成了清政府的心腹大患。同年3月,咸豐任命他的舅舅、首席軍機大臣賽尚阿為欽差大臣,擔任前線總指揮,任命順天府尹鄒鳴鶴為廣西巡撫,協(xié)辦軍務。當時,賽尚阿的職位最高,與咸豐帝的關系也最密切。派他直奔廣西前線,在朝野之中,引起極大反響,大家認為這次的形勢可不一般了。
曾國藩更是著急,他在給友人的信中發(fā)牢騷說,自己的多篇上疏、大臣們的紛紛奏章,皇帝多置于不問,或以“勿庸議”三字了之,或下一旨空文,而后“復高閣束置,若風馬牛不相與”,將“書生之血誠,徒供胥吏唾棄之具”,表示不滿。
“為國藩籬”的“血誠”,促使曾國藩于1851年5月上了一個鋒芒直指咸豐皇帝的《敬陳圣德三端預防流弊》折。他在給家人的信中說,自己是冒著極大風險上的此折,因為曾家受恩深重,自己身為二品大員,誥封三代,此時不盡忠直言,對不起國家黎民。他認為,新君登位,滿朝謹小慎微,“唯阿之風”正在刮起,對青年皇帝不是好事,若是滋長了皇帝的“驕矜”,養(yǎng)成“惡直而好諛”的習性,可就是國家的禍事了。因此趁著元年新政,冒死把“驕矜之機關說破”,使皇帝“日就競業(yè)”,使廷臣“趨于骨鯁”,以樹立朝廷進取之風氣。
出于“濟世以匡主德”的大目的,曾國藩進行了這次冒死的犯顏直諫,幾乎因此而丟了前程甚至是腦袋。
這次上疏的內容的確也是不比尋常的,他是直接給皇帝提意見,是揭皇帝的短。其宗旨包括三個方面:第一方面是批評咸豐苛求小節(jié),疏于大計,對廣西前線的將帥安排不當;第二方面是批評咸豐文過飾非,不求實際;第三方面批評咸豐驕矜,出爾反爾,剛愎自用,驕傲自滿,言行不一。
據(jù)說,曾國藩的這個疏稿不僅呈給了皇帝,而且他怕又像上幾篇奏稿那樣,石沉大海。在上朝時曾把要害之處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背了出來。
自廣西金田起義后,前線的風聲越來越緊,咸豐的朝會也就很多,所議內容多也是戰(zhàn)爭之事。在一次朝會上,曾國藩跪奏了那篇稿子的主要內容。
開始一段,他跪奏了“防瑣碎之風”,舉的例子是皇帝自繼統(tǒng)之后,往往以小節(jié)歸咎大臣,因小失大。而廣西的軍事用人,也是因小失大,籌借中皆有失誤。
咸豐聽完了第一段,克制著火氣,又往下聽。曾國藩第二節(jié)講的是“杜文飾之風”,舉的例子是皇帝廣開言路,但對群臣所奏,大抵以“知道了”三字了之,“間有特被獎許者,手詔以褒倭仁,未幾而疏之以萬里之外;優(yōu)旨以答蘇廷魁,未幾而斥為亂道之流。是鮮察言之實意,徒飾納諫之虛文?!?/p>
曾國藩先批評皇帝處理廣西軍務失措,又批評皇帝開言路是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