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jié)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2)

蕭紅 愛與漂泊 作者:李清秋


在朋友里面,李潔吾是來訪得最多的一位,和陸振舜、蕭紅最熟識。誰的青春不瘋狂?蕭紅在最叛逆的年紀(jì)做了那個時代最叛逆的事情。她的勇氣是很多男子都沒有的,一旦定下目標(biāo),想盡辦法也會實現(xiàn),哪怕要放棄自己的一切,也再所不惜。

這閃耀了青春光芒的自由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家里人知道她在北平和陸振舜在一起了。這兩個在老家都有婚約的青年人,以表兄妹的名義住在一起,對于保守的呼蘭河來說這是多么有傷風(fēng)化的事情。

小小的城都轟動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讓蕭紅的家人不堪忍受。蕭紅的父親被調(diào)職,弟弟們都轉(zhuǎn)出了呼蘭河在異地求學(xué),汪家不斷地給張家施加壓力,要解除婚約。

張家除了不斷地給蕭紅拍讓她回家的電報,連一件取暖的衣服都不給寄。陸家也不堪壓力,發(fā)出最后通牒,警告他們必須干凈利落地做個了斷,寒假二人必須返回東北,否則就一分錢都不會再寄。

兩個毫無生活自立能力的20歲青年,面對家里斷了生活經(jīng)濟來源的做法,不知道該在這偌大的北京城里如何立足。

再多的歡樂也不能填補饑餓的現(xiàn)實,陸振舜撐不住了,他開始埋怨蕭紅。懊惱、頹廢,陸振舜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凄苦的生活,他在家是極受寵愛的,沒吃過一點兒苦,現(xiàn)在的他只盼著快點到寒假。

這年的中秋節(jié),他們過得分外冷清。陸振舜的一個朋友帶來了一大瓶酒,他們都喝醉了。蕭紅連塊月餅都沒吃到,只能在這個本該團圓的日子里,寂寞地讀著詩篇,就算是過了節(jié)。仰起頭看見圓盤似的月亮,面色依舊溫柔。

從呼蘭到北平,不變的只有這輪明月。祖父,你現(xiàn)在在月亮旁邊么?你能看見蕭紅心底的眼淚么。

第一次的自由體驗越來越多的只剩下寒冷、苦惱和窮困。蕭紅的房間里只剩下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桌子和一個小凳子了,有時候生活實在難以為繼,蕭紅不得不從自己珍藏的書中拿出幾冊到舊書攤上去賣。日復(fù)一日的,本就不多的藏書也不剩幾本了。蕭紅每天都堅持步行去上課,哪怕距離很遠,因為她實在拿不出電車票的錢……

日子越來越艱難,北平的十月已經(jīng)開始冷了。北風(fēng)吹著路邊樹上的枯葉打著旋兒地落在地上,厚厚一層。行人們都換上了厚厚的秋衣。

可是,蕭紅還穿著快要變得透明的單衣,呼呼的寒風(fēng)可不會憐香惜玉,不停地吹向這個弱小的女孩。汪恩甲在和蕭紅的通信中得知了她的近況,他勸蕭紅回家,在信中質(zhì)問蕭紅,這樣的日子怎么維持?

蕭紅和陸振舜開始典當(dāng)東西來維持生活,被子、衣服,值錢的東西已經(jīng)都被典當(dāng)?shù)貌畈欢嗔?。屋子里只剩下最簡單的生活用品?/p>

元旦前后天空飄起大雪,蕭紅卻仍舊只能穿著單衣,渾身冷地發(fā)抖,結(jié)冰似的身體像篩糠似的不停地顫抖。屋子里沒有生火。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等待著陸振舜回來。直到天黑,陸振舜還是沒有出現(xiàn),她不得已向房東借了10個銅板,買了燒餅來充饑。

稍晚一會兒,李潔吾到訪,看見蕭紅瑟縮的模樣,立刻回家把自己的被子送進了當(dāng)鋪,換來點錢買了煤,給蕭紅生火。爐火終于生起來的時候,感受到暖意的蕭紅緊繃的面部才感到稍稍放松。

對蕭紅來說,關(guān)于寒冷的記憶太深刻了。北平的冬天太冷了,冷到心底。

理想豐滿,現(xiàn)實骨感,不愿被生活打敗的兩個人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舉步維艱。

寒假來臨,外地的同學(xué)都回家了,捉襟見肘的兩個人也不得不回哈爾濱去。蕭紅是多么不想回到那個她好不容易掙脫鎖鏈的地方,可冷峭的北風(fēng)、饑寒交迫的身體逼得她無處藏身,無力抗?fàn)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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