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性,問題不在于能否寫,而是如何寫。如果僅僅停留在吸引眼球、嘩眾取寵,或者欲望的宣泄,那就是詩人和詩歌的墮落;奧茲一系列從肉體出發(fā)的詩歌,并沒有停留在性描寫和感官刺激上,而是從肉體和性的經(jīng)驗上升到對人與人之間關(guān)系、人性和靈魂的追問、探尋與挖掘,有著哲學(xué)思辯和社會批判色彩,并以此拓寬和豐富了詩歌美學(xué)的疆域。
黎巴嫩詩人紀伯倫說:“一個偉大的人有兩顆心:一顆心流血,一顆心寬容?!庇眠@句話來描述莎朗·奧茲,是最恰當不過了。奧茲父母不和,父親是一個酒鬼,小時候遭遇家庭暴力,可以想象這對她是多么殘酷,給她帶來多少難以訴說的痛苦、恥辱和憤恨,但她并沒有因此而變成一個怨婦。最令人驚訝的,是奧茲善意地描繪著親人之間的傷害。如在《三十七年后我母親為我的童年道歉》這首詩中,詩人表現(xiàn)出了異于常人的態(tài)度——悲憫而寬容。這些詩歌由一種重新認識生活的激情所推動,詩中充滿熱情洋溢的語言、令人吃驚的意象、連貫性的感覺。奧茲以坦率、美、幽默以及超越痛苦來轉(zhuǎn)化嚴酷的現(xiàn)實。
痛苦的經(jīng)歷變成了財富,愛情的磨難成就了詩人。個中心態(tài),可謂酸甜苦辣澀五味雜陳,惟獨沒有憤恨和指責(zé),雖頗為矛盾糾結(jié),但始終不失寬容和優(yōu)雅,甚而包含著自我反省和對共同生活的感恩?!爸腔鄣乃囆g(shù)就是懂得該寬容什么的藝術(shù)?!保ㄍふ材匪梗皩捜菥拖裉焐系募氂曜虧欀蟮亍Kn福于寬容的人,也賜福于被寬容的人?!保ㄉ勘葋喢麆 锻崴股倘恕罚?。
奧茲的詩歌繼承了意象派傳統(tǒng),注重意象和音樂性,并且融入了復(fù)雜的敘事技巧和濃郁的抒情色彩。她的詩行總是伴隨著鮮明的節(jié)奏、生動的意象,層層推進戲劇性的情節(jié)和強烈的情感。大衛(wèi)·萊維特指出奧茲的“詩歌專注于意象的首要地位,而勝于環(huán)繞它的問題,她最好的作品呈現(xiàn)出抒情的敏銳,其中是凈化,也是救贖”。她的詩意象奇妙,聯(lián)想出乎意外,意味雋永,引人深思。如唐司空圖《詩品》中所說,“超以象外,得其寰中”,仿佛“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撲朔迷離之際,又豁然開朗,恍有所悟。奧茲極具推進力的詩行和她富有魔力的意象是如此的充滿活力,并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新的音域——有時急速迅猛,有時陷入深沉的冥想。她的嚴峻既貼近痛苦又通往愛情,創(chuàng)作出她已贈與我們的出色的、最強有力的詩歌。
猶如施洗者約翰,這位當代詩歌的女先知,用詩歌的凈水瓶汲取生命的源泉,為我們滌除種種罪孽和羞恥,凈化我們的心靈。她用詩歌告訴我們,唯有愛是滌罪和救贖之道,唯有愛能讓我們在大地上重建伊甸園,把人間變成天堂,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