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透過她的文字,嗅嗅外面的空氣——朱天衣

注目:一位文藝記者的職場遇見 作者:尹維穎


身為一位以筆耕為業(yè)的人,多半時候是孤獨(dú)的,且多半時候是能享受這份孤獨(dú)的。

當(dāng)我們埋首于創(chuàng)作的世界里,是希望不被打擾,是需要絕對的寂靜,但在書寫過程里,心頭難免會有個傾訴的對象,而這對象會隨著年紀(jì)增長自然做些調(diào)整。記得我的父親曾說過,年輕時書寫,縈回在心頭的是自己心悅的人,中年時則是讀者眾生,至于晚年,有宗教信仰的則是在與自己的神對話。我想若是一個無神論者,或宗教信仰并沒那么虔誠的人,屆時可能就得自言自語了。

目前的我,寫作時還處在面對頗為虛幻的一般大眾,但同時也已朝著自我囈語的階段挨近,在還未獲得全然自在前,難免得和一些讀者互動,這樣的狀況總會令人有些卻步,畢竟直接的褒或貶都是尷尬,負(fù)面的批評就不用說了,即便是正面的肯定,一樣讓人羞赧得不知如何應(yīng)對,而且所謂的文字工作者最大的利器就是文字,該說的話都已在文章中闡述清楚了,為何還要拙口笨舌地再說一次呢?這大概是每個作者共通的困惑吧!

所以這時候就很需要媒體工作者在其中做個橋梁,或者說當(dāng)個防火墻也可以,緩和一下作者可能遭受到的直接沖擊。別訝異,有時愈似大炮型的作家,私底下愈羞怯得厲害,若他們不需要防火墻保護(hù),那直接上街頭或從政就可以了。所以不管是橋梁或防火墻,媒體工作者對許多作家而言,應(yīng)屬功德一件。

近年來,我會讓自己從不同的角度看待所有來訪者,畢竟“人”永遠(yuǎn)是最有意思的,值得細(xì)細(xì)觀察、慢慢琢磨。訪談中,在被挖掘的同時,也可以反賓為主地揣想坐在對面的,是個什么樣的女子或男孩,從他們的應(yīng)對提問中,是很可以研究出些端倪的。尤其來自彼岸的電話訪談,更是讓人有無限的想象空間,而多半時候,他們的問題、他們的好奇,其實并沒那么遙遠(yuǎn),當(dāng)他們?nèi)鐢?shù)家珍暢談你的背景經(jīng)歷時,常會讓你忘卻了彼此之間還隔著一道海峽。

我和維穎就是這么認(rèn)識的,兩次電話訪談,談了很久,也談了很多,談到耳朵都被話筒壓疼了。從山居的生活,到原生家庭的寫作,乃至到胡蘭成胡爺,差不多該觸及的都談了,這讓我知道維穎的認(rèn)真與用功。爾后再看到她其他一些訪問稿,便知道她在每次訪談前都做足了功課。

但讓我比較訝異的是,訪問最后的稿子幾乎還原了談話的整個過程,有些話語幾乎未做修剪地呈現(xiàn),這大約是為了真實地記錄訪談的氣氛與現(xiàn)場感吧?!我因此發(fā)現(xiàn)了自己贅詞、口頭禪一大堆,更印證了前面所言,拿筆的人還是少開口為妙。而此書附錄的“回望威尼斯的日子”里,維穎展露出像小女孩一樣的雀躍,又讓人看到她稱職媒體人的另一個面向,也頗有意思。

以一個讀者的身份,在維穎這本書中,我又重新認(rèn)識了一些已知的作家,也很想看看那些我不熟悉的作家的作品,至于我還沒看到卻很想看的虹影、希我、楊照,在維穎的筆下,他們會如何展露除了筆耕之外的另一面。

正因為有了媒體人,讀者可以更了解作家們躲在防火墻的那頭,還在做些什么;而作家因為有了這道防護(hù),也比較敢于在文字之外多說些什么,所以媒體工作者,讓讀與寫之間出現(xiàn)了另一種可能,它滿足了一般大眾的好奇,也讓作家埋首筆耕之余,偶爾像個土撥鼠般露出個腦袋,嗅嗅外面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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