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子路對他的選擇表示不滿時,他還狡辯說,他要使文王、武王之道在費邑這個叛亂分子盤踞的彈丸之地復(fù)興。誰都聽得出來,他這是癡人說夢。時代變了,人心變了,江山都變了,只有孔子不變,牢牢地把握著“天不變,道亦不變”的信條,頑固地靜止在周朝夢里。重造周的機遇已經(jīng)等于零,只有飄零一生的孔子,累累如喪家犬的孔子,把南墻撞出個大窟窿也不回頭的孔子,還對著這個“零”摩挲不已,懷念不已。連周王朝自己的子孫都已把拂拂仁風(fēng)變成了血雨腥風(fēng),在蕭墻之內(nèi)相互殘殺?!疤咸险咛煜陆允且玻l以易之?”孔子偏偏就要“易”這個天下,但他完不成這個歷史使命。要實現(xiàn)他的政治理想——當(dāng)然是經(jīng)過改頭換面的政治理想,需要許多年后一位雄材大略的帝王和一位聰明狡獪的思想家的聯(lián)手合作。
孔子的時代遠遠沒有到來。
其實每一個偉大的思想家都難以看到屬于自己的時代的到來,時代給予他們的往往都是冷遇、蔑視、低估和抗拒。
公山弗擾之召,由于子路的阻擋,孔子沒有成行。照理說,蒼蠅應(yīng)該往廁所里飛,蜜蜂應(yīng)該往花叢里飛,也不知叛亂分子到底看中孔子哪一點了,就喜歡黏上他。幾年后,晉國大夫趙簡子的中牟長官佛肸在中牟叛亂,也召請流亡在外的孔子和他共事。與上次費邑事件如出一轍,孔子想前往,又是因為子路的阻擋,孔子沒能成行。孔子這次也為自己蠢蠢欲動的心狡辯了一回,但因無新意,此處不引。
公山弗擾與佛肸的召喚,猶如一陣繚亂的風(fēng),在孔子的心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慶幸的是,他的雙腳終于沒有邁入泥淖之中,他沒有和叛亂分子糾結(ji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