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糊糊的磚房,房頂是黑石板鋪就,尖尖的房檐黑得發(fā)亮,路上的泥里攙雜著煤灰,也黑糊糊的,便道也黑糊糊、潮乎乎。這地方看上去似乎一切都讓凄涼晦暗浸透了。這情景將自然美徹底泯滅,把生命的快樂徹底消滅,連鳥獸都有的外表美的本能在這里都消失殆盡,人類直覺功能的死亡在這里真是觸目驚心……丑陋,丑陋,還是丑陋。
The blackened brick dwellings, the black slate roofs glistening their sharp edges, the mud black with coal-dust, the pavements wet and black. It was as if dismalness had soaked through and through everything. The utter negation of natural beauty, the utter negation of the gladness of life, the utter absence of the instinct for shapely beauty which every bird and beast has, the utter death of the human intuitive faculty was appalling…ugly, ugly, ugly.
如soaked through and through everything這樣聲效與節(jié)奏同步的短語,應該說是朗朗上口,逼著你不能不叨念出聲。
與勞倫斯的原文比較,我那些苦心孤詣煎熬出的譯文真的只能濫竽為勞倫斯錦繡的背面,相形見絀,充其量是傳達其意思,難以再現(xiàn)其詩性的節(jié)奏和韻律。當然,從技術層面說,中文再現(xiàn)英文的音效確有困難,這是因為中文是表意文字,成語堆砌,多追求視覺效果的華麗或整飭;而英文是表音文字,是所謂的“語音為中心”語言,天然富于樂感。一個重形色,一個重音韻?;蛟S這是我為自己的譯文開脫的一個客觀理由,如果能開脫一點的話?;蛟S我唯一能感到欣慰的是,表意文字翻譯出來的字數(shù)比原文要簡短,如果只出中文版,能節(jié)省很多紙張。也因此我建議讀者要研究勞倫斯散文的詩性,必須“念”他的原文,而不僅僅是“看”。這就是勞倫斯留給后代讀者的一門功課,也是勞倫斯文學生命之樹常青的原因之所在:他的文字不僅活在視覺里,還響徹在讀者的唇齒之間,勞倫斯幾乎將英文這種表音文字創(chuàng)造性地用到了極致。
還有的學者指出勞倫斯散文中通過標點斷句,制造出音效和節(jié)奏,加強了意思的表達,這樣的段落不勝枚舉,有意者不妨參看Style in Fiction by Geoffrey Leech一書,更為專業(yè)地了解其對英語散文的修辭與風格的剖析,體會英文寫作大師們的散文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