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紀要的任務,落到了田家英頭上——他既是5個“秀才”之一,親耳聽了毛澤東的談話,何況他又是毛澤東的秘書。
由于艾思奇、關鋒的記錄最詳細,田家英轉請他倆整理記錄。
關鋒和艾思奇連夜整理,干了一通宵,就寫出了紀要。他倆把紀要交給了田家英。
田家英看后,刪去了毛澤東對姚文元、戚本禹的評論那段話。這是因為田家英不僅對1959年廬山會議批判彭德懷有看法,而且對姚文元的文章也不以為然——毛澤東曾要田家英看吳晗的《海瑞罷官》劇本,田家英看后對毛澤東說:“看不出《海瑞罷官》有什么問題!”田家英對戚本禹也是有看法……
艾思奇知道了,擔心會給田家英帶來麻煩,曾好意地提醒他:“主席的談話,恐怕不便于刪?!?/p>
田家英答道:“那幾句話是談文藝問題的,與整個談話關系不大,所以我把它刪去了?!?/p>
田家英說的,當然是一番托詞。他此時此刻,以林則徐那兩句詩激勵自己:“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p>
田家英心懷正氣、豪氣,刪去了毛澤東那段“最高指示”,觸怒了江青、陳伯達、張春橋、關鋒、戚本禹、姚文元這批正在扶搖直上的“左”派。江青給田家英安了一個在當時足以置之死地的“罪名”,曰:“篡改毛主席著作!”
山雨欲來,風滿華夏。
階級斗爭的弦,在1966年上半年不斷地擰緊了:
2月,《林彪委托江青同志召開軍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在上海起草;
4月17日,《人民日報》發(fā)表《請看吳晗同志解放前的政治面目》;
5月4日至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北京召開,批判“彭、羅、陸、楊”;
5月8日,江青主持的寫作班化名“高炬”在《解放軍報》上發(fā)表《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開火》,把鄧拓、吳晗、廖沫沙這“三家村”定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
5月10日,上海的《解放日報》《文匯報》同時刊出姚文元殺氣騰騰的長文《評“三家村”——〈燕山夜話〉〈三家村札記〉的反動本質》;
5月16日,標志著“文化大革命”正式開始的《五一六通知》,由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
5月17日,“文化大革命”的第一個受害者——鄧拓,在子夜寫下遺書,然后服下大量安眠藥,于18日凌晨離開人世;
緊緊跟著鄧拓到那個冥不可知的世界去的,便是田家英——“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個屈死者。